知我意,君應憐,此情須問天
那是一個很陰涼的午後,我看見一個男人雙手插袋,倚在大樹上,抽著煙,雙眼單調的凝視遠方,如同一架老朽的枯木,雖無生機,卻仍是倔強的駐立著,不肯與命運低頭,我看了他很久了,但他並沒有注意到我,而是一直保持他的姿勢一動不動,煙早已抽光,他還叼著,他的眼很空乏,雖然黑得很漂亮,但卻失了所有生氣,像一個不見底的深井,縱然有猗,仍是波瀾不驚的。
我是知道他的,也應該說,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的了,但在以前,人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個嬌小可人的女孩,很活潑,很惹人憐愛,我很羨慕她,因為隻有她才能讓他笑,也隻有她才能讓他不再用厭惡的眼光看著這個世界,我很羨慕她,真的,因為他在她身邊。
多久了,她離開了他,我很不解,她怎麼舍得,她為何要離開?但我知道這不是她能決定的。
自她離開後,他的生活看似一成不變,不了解他的人,會以為他無動於衷,對她的離去毫不在意,可我知道他變了。
當他伸手取煙時會下意識抬起,然後卻又惱怒的放下,我知道,他是想起了她。
當他在看向朝陽公園裏的秋千時,眼睛會很眷戀很眷戀,我知道,他是想了她。
當他雙手插袋,抬頭望天,眼露無所謂時,我知道他在拚命的抵製想念她的念頭,但他仍是想她。
無動於衷、冷酷、淡然都是他的保護色而已,於是,近了他。
那時天下大雨,但他仍是沒有任何動作,我不能讓他就這麼下去,所以我撐起傘,立在他身後,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注意到我了。
掃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你等、等等”我追了上去,但他沒有理我,仍是自顧自的走著。
“天下、下好大的雨,你、你不撐傘會感冒的,我、我送你好嗎?”我問,追得氣喘。
“走開”他的僅是回答我兩個字。
“可是、可是……啊”好倒黴哦,我被東西拌到,跌到泥水上,渾身都髒兮兮的,好不狼狽,更重要的,是我腳好痛,八成扭著了。
他終於停下,低頭看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他的眼閃過一絲迷茫?
“呃,那個……”我好不尷尬,他那眼神幾乎讓我無所盾形了。
“多事”
什麼?!多事!我眼一瞪,火氣上來“我是好心沒好報哦!看見你被淋,好心幫你一把,真是好心被狗咬”
他哼氣“沒人叫你這麼做”
“你、你、你……”氣炸啦。
他的眼突的一柔,這次我看清了,是困惑與迷茫,他把我當作了……她?
雨下得好大,我與他就這麼僵立著,良久,他動了——轉身離開。
啊——氣死我了!他越是這樣我越是纏著他,挑戰他的極限,我要……成為他的心中的她。
孽緣就此結下,我不會讓他把我當成她,因為我有這個信心,我與她有太多的不同——雖然我不知道他何時能看清。
但久而久之,我與他熟識了,雖然他仍是冷冷淡淡對我,但至少也不把我當陌生人了。盡管偶爾,但我當作她。
那日,在朝陽路上,一陣風拂來,我見他明顯一震,顯得有些驚慌失措,像是有什麼人在叫他一樣,他迅速回頭。
我一驚,回頭,然後……看見了她!
她站在一棵梧桐樹下,風吹起了她柔軟而烏亮的長發,她穿著一件半透明的藍色長裙,背上長著一雙皓白如雪的巨大翅膀。
她微笑著,梨花帶雨的,樣子很美,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已經是天使了。
我快速的看她一眼,心很慌很亂,已經沒辦法去想她回來的原因,我強作鎮定,我知道他是看不到她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要帶走他,可我,不能讓她帶他走,我不能,不能!
所以我拉起他快步走,他的反應慢了一拍,但仍是跟上了我的腳步,久久地,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他……我迎向他微微動蕩的深眸,一時轉不過彎來,他……透逗啦。可是我的心卻莫名的安定了下來。
隱約地,空氣送來了一句風的寄語。
“……謝謝你……”
我笑了,因為我知道,從此我與他的故事終於要開始了。
無論他是否能忘記她都不重要了,隻要他在我身邊,這就夠了,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