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著，像是要下雨。我穿過一條小巷抄近路去上班，依舊看見那個女人，和我母親年齡相仿的中年女人，坐在自家門檻上。
她每天都這樣坐在自家門檻上，目光呆滯，看見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從門前經過的女孩，便放聲“妞妞，妞妞！”直囔囔。
路人都說，好可憐的女人啊！原先她有個天真活潑的女兒，卻因一次事故，死了。
我見過這個女人的女兒，她叫妞妞，比我小不了幾歲，跟我一樣紮著一根馬尾辮。
那天，妞妞挎著竹籃蹦蹦跳跳出家門的。這天學校不上課，組織學生到後山采茶籽。
女人說，早回啊，妞妞，今天是你生日，媽買蛋糕去。
哎——妞妞回答了一聲，銀鈴般的聲音消失在巷尾。
媽媽把蛋糕買回來了，就擱在飯桌上。妞妞卻沒能回來。
妞妞在後山采茶籽呢，采了好大一竹籃。妞妞還想再采一點，懸崖邊那棵茶樹茶籽累累，多誘人啊！妞妞攀過去摘的時候，攀著的枝條突然斷了，腳下一滑，她失足落入崖穀。
得知噩耗女人昏了過去。丈夫前年癌症去世，女兒又離去，禍不單行啊，她沒有經受住打擊，慈祥的臉從此呆滯。從此呆坐家門口，朝從門前經過的女孩叫“妞妞”。
我每次經過這裏，不敢從她門前走過。遠遠望著她，聽那聲聲呼喚，我心中陣陣酸楚。
終於有一天，我毅然決然朝她走去，媽媽，妞妞回來了！我是您的妞妞啊！
妞妞，妞妞！是你回家了嗎？太好了！妞妞，別再離開媽媽！
我說，媽媽，妞妞永遠不離開您！
我住進了她家，我是一個他鄉求職的女孩。征得遠在家鄉的父母同意，我承擔了照顧她的義務。
這之後是一段快活的日子，她呆滯的眼睛有了淚花。
我幫她擦去淚花，讓微笑永遠留在她的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