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兒見皇上誇自己,心裏好生高興,喜道:“皇上可真會誇人呢!”
朱允炆淡然一笑,抑頭看看石洞頂,他一生生於皇宮、長於皇宮,穿的是錦衣,吃的是玉食,生活起居有太監、宮女侍候著,何時落迫於此了?萬千惆悵油然而生,想到自己可能葬身於此,從此斷送了大明江山,他如何對得起皇爺爺辛苦打下的江山、創下的基業。
吉兒哪裏不知朱允炆心思,說道:“皇上,相信公子他們一定會想辦法來救咱們的,皇上一定能平安回宮的。”
說話間,聽得一個極重的腳步聲從洞外拖拖拉拉的走進來,隨著腳步聲的逼近,他們看見了一個身穿灰黑色勁裝的老人,手持一隻燭台,漫漫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步伐健朗的瘦肖少年。隻因洞口強光反射,朱允炆和吉兒看不清楚對方的模樣。
朱允炆輕聲道:“吉兒,怕嗎?”
吉兒道:“不怕。”心裏卻哪能不怕,一雙水淋淋的大眼睛帶著恐懼和好奇朝那老者看去。
那老者走路一搖一晃的,仿若剛剛蹣跚學步的幼童尚走得不十分平穩,每挪一步都發出“嚓嚓”的、刺耳的響聲,仿佛金屬頓器猛力拖在地上發出的巨響。
待那老者慢慢靠近,昏暗的光線下,朱允炆見這老者大約七八十歲年紀,滿麵皺紋,雖然老態龍鍾,卻是目光如電,盯著誰看誰都得毛骨悚然,隻是他瘸了一條左腿,用一根重達上百斤的鐵拐拄在地上,看上去行動頗為不便。
朱允炆一眼便認出了他——當日莫州客棧中襲擊簫羽那夥賊人的頭目,鐵拐老者單廣。
在單廣身後也正是當日襲擊他們的幾名刺客之一,那個使劍的清瘦少年單清浦。
單廣把火燭端到朱允炆麵前,借著燭光,仔細地打量,就像欣賞藝術品一樣。
朱允炆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想:死就死罷,你這老頭怎麼把朕當活寶一樣看呢?
老者打量了朱允炆半晌,嘿嘿嘿的幾聲冷笑,道:“小子,咱們可又見麵了,呃,呃,小子跟你爺爺不像,到有幾分像你爹爹。”
朱允炆道:“廢話,朕不像父皇像誰?”轉念道:“老伯您見過我父皇?”
單廣陰森森地說道:“何止是見過,小皇帝,你聽好了,這次我們抓你回來是想到光複大元,你若能聽話,當可放你一條生路。”
朱允炆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對前朝忠心耿耿的俠義之士。”
吉兒“呸”道:“什麼俠義之士,皇上你太抬舉他們了,我看他們都是些冥頑不靈的笨蛋而已。”
單廣“哦”了一聲,又把燭火端到吉兒麵前,像剛才看朱允炆一樣仔細打量吉兒。
吉兒讓他看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罵道:“看什麼看,既然被你們抓來了,大不了一死,難道還怕你們不成。”
老者卻不生氣,悠悠問道:“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本姑娘行不改名,做不改姓,我叫吉兒,吉人天向的吉。”
“吉兒——嘿嘿,好個做不改性,那你姓什麼?”
“我爹姓什麼我便姓什麼唄,隻是我也不知他姓什麼?”
“哦!”老者嗬嗬一笑:“你這小丫頭,難道不怕我們嗎,竟敢說義軍是笨蛋。”
“不是笨蛋是什麼?自古以來,又有哪朝哪代複國成功的例子?既然前朝已經滅亡了,你們這麼多所謂的有識之士不為當今百姓安居樂業著想,卻偏偏想著如何挑起戰事,想著如何光複前朝,什麼複國、什麼還我河山,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不過借著曾經國破家亡的仇恨,想自己當回皇帝過過癮罷了,卻不知你們的複國夢卻要用多少生命、多少家破人亡來換取,也不想想即便你們推翻了建文帝,推翻了明王朝對天下百姓又有什麼好處,居然還敢打著為國為民的旗號,卻一點兒也不知羞愧,簡直是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