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曉(1 / 2)

在這種情況下,隻有睡覺或聊天可以打發時間。否則無論你做些什麼事,時間長了都會覺得無聊,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你怎麼進來的?”李元智感覺呼吸困難,深吸一口氣說道。

那位叫橙子的人噗哧一笑:“我是被冤枉的。”

“被冤枉的?”李元智反問道,卻沒想到橙子止住了笑意,緊繃著臉努力裝作一種無辜的笑:“這兒的人都是被冤枉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別人,大家都是這樣。”話音剛落,橙子的表情驀然暗淡下來,因為這裏除了他和李元智以外已經沒有別人了。

兩個快要死的人聊的其實並不是電影裏拍的那樣,聊一些這輩子遇到過的人、最難忘的事。恰恰相反,他們聊的全然是平時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平時提都不會提的事,比如喜歡吃什麼東西,在外麵的時候最喜歡穿什麼衣服。總之,隻要觸及到回憶中的人或事,他們總會閉口不提,似乎那是件很避諱的事。

大難臨頭的時候,再有膽量的人對往事的美好都選擇躲避,不是他們不想回憶,而是不敢相信。

沒過多久,排骨隊長被幾個人架了進來,是帶著滿身惡臭來的,他踉蹌著沒走幾步一頭又倒回了床上。

“怎麼這麼臭?”李元智捂著鼻子身子往邊角靠了靠說。

橙子噗哧一笑:“肯定被灌香腸了。”

“香腸?”李元智疑惑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排骨隊長,這種臭味幾乎要和人體排泄物一個味道了,香腸怎麼會這麼臭?

其實李元智應該相信自己味覺上的判斷,所謂“灌香腸”就是吃那惡心的東西。這是看守所或監獄裏時常用的伎倆,專門用來對付鬧絕食的人。至於糞便為什麼要叫“香腸”,大概是形似吧。

是的,你嫌惡心,不吃。那好辦,直接抓住你用個漏鬥放在你鼻子上,給你往裏麵灌稀的!

這隻是一般私刑,還有更多折磨人的東西,比如“看電視”,“吃果子”等表麵上聽很光彩,實際上卻是有悖人倫、摧殘意誌的拙劣手段。監獄裏麵的很多事讓你想都不敢想,有的犯人甚至會問你一些監獄裏麵特定的詞彙,以判斷你是否曾進來過,如果是新人,則還有更多折磨人的手段。

所以,監獄不是個人能呆的地方,人一定不能做錯事,不能觸犯法律。俗話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一旦做錯了事,進去以後將是段畢生難忘的痛苦經曆。

李元智不知道“灌香腸”是什麼意思,倆人已經由於剛才的談話彼此活絡了起來,於是他一直追問著橙子,橙子卻悶頭不吭,避而不答。

一道閃電突然照亮了整間屋子,三人為之一震,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閃電是宇宙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它是天公畫在天幕上的一個符號,他怕人們看不懂,便用雷鳴的吼聲警醒世人。

接二連三的轟鳴聲閃過,帶動著一個又一個一閃即逝的亮光照亮了整間屋子。橙子雖然比李元智矮上幾公分,但顯然身手矯健,縱身一躍踩著牆麵一手扒到了離地兩米半高的鐵窗上觀看著外麵的一切。

“下雨了。”橙子靜靜地說道,他已經經曆了無數個雨天,蠢蠢欲動的心早在漫長的等待中消耗殆盡。在等待死刑前夕,每一夜都過得那麼煎熬。

李元智抬頭看了看像猴子一樣爬在鐵窗上的橙子搖了搖頭,外麵的世界對於他來說或許隻是一天前的事,但是現在想起來卻似乎很久沒有看到了。良久,李元智神情一滯:“你想過逃出去嗎?”

“想過。”橙子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什麼時候想的?”

橙子從鐵窗上跳了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元智:“來這兒的第一天就開始想了。”

“嗬嗬。”李元智輕笑了一聲,神色暗淡下來,幾步走到了角落蹲了下去。

排骨隊長這次真的睡著了,呼嚕聲與外麵的雷鳴聲交互響應,像一首無與倫比的安魂曲。慢慢地,李元智的眼皮沉了下去。

夢裏,朦朦朧朧地他來到了一處混沌之地,四周一片漆黑,身邊隱隱約約地站著幾個熟悉的人。其中有已經坐在輪椅上的司徒長煙,有憨厚可掬的張大兵,還有王福和王彼得,正中央站著肖小月。

“你們……還好嗎?”李元智遲疑了一下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