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階武士和人動手時究竟是什麼感覺,嚴羽現在已經有了直觀的體驗。
遺憾的是,他所在的這具身體無時無刻不在高速地移動中。嚴羽根本無法適應如此頻繁的方向位置的轉換,隻感覺自己似乎在不停地旋轉,旋轉,整個世界都在顫抖著時遠時近,而對手……以嚴羽的感知根本無法從飛速變換的場景中分辨出敵人的身影蹤跡!
聽覺同樣無法提供更多的幫助,在如此高速的移動中,風聲已經灌滿了雙耳,嚴羽感覺到嚴天昊在提起氣脈的時候,耳後已經有一塊有力的肌肉將耳洞封住。不止如此,他全身的皮膚,每一個毛孔都緊閉起來,將內髒與外界隔絕開來。
在皮膚以裏,血肉還能夠保持正常的溫度,但是在皮膚之外一寸的地方,溫度就高得根本無法忍受。
六階武士施展赤浪狂刃第四階功法動手的時候,整個房間都被灼熱的氣浪所籠罩,尋常的刀劍不要說傷人,就算進入這個熱場中就會瞬間融成鐵水,而對手身上的衣服,早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焦黑化作灰燼!
不過,數個呼吸之間,嚴羽感覺到嚴天昊的身形突然一滯,速度明顯放慢了下來。同時一股難言的酸楚順著血脈流遍了嚴天昊全身,所過之處如同被千萬隻螞蟻爬行一樣麻氧難忍!
嚴天昊一聲怒吼,身影在高速的移動中突然硬生生頓住。嚴羽突然心中一動,他感覺到嚴天昊身體內的異常,那是一股無比磅礴的力量從小腹深處突然釋放,在嚴天昊的氣脈中爆炸出來!他滿身的紅光化作一杆火紅色的長槍,猛地往地麵上一紮。
地板上無聲地出現了一個圓形的洞口,同時一股赤浪以那洞口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湧去!
“這是舍身拳!”嚴羽無聲地驚呼道,雖然不曾有這種威勢,但是那種感覺嚴羽太熟悉不過了,正是用舍身拳積蓄力量之後突然釋放的情形!
“他要逃!”嚴辛驚怒的嗓音在赤浪之後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幾個陌生男子的慘叫。與此同時,嚴天昊已經縱身向那地道中跳了下去。
地道裏更是漆黑一片,沒有絲毫光線。但在嚴羽的眼前,卻呈現出一條條扭曲的黑色線條,將前滿隧道的方向和形狀形象地勾勒出來。嚴羽知道,這一定也是嚴天昊打通某條氣脈之後修成的特有能力,能夠讓他在純粹的黑暗中視物。
不過現在嚴天昊的狀態一點都不好,他身上隻穿著一件隨手抓來的絲質睡衣,胸口處的傷口不斷流出烏黑的血液來。更重要的是那股血液中酸麻的感覺還在一點點加強,還在逐漸向他的氣脈侵蝕進去。
嚴天昊的氣脈中也流動著液態的氣丹,不停地在氣脈中滾來滾去,躲避那酸麻之氣的侵蝕,但是隨著整個身體的逐漸失守,它能躲避的範圍也越來越小,逐漸被壓縮到後心到頸項一帶。
事情發展到這裏,嚴羽已經知道了嚴天昊的下場。他雖然逃進了地道,逃脫了嚴辛和古氏的追蹤,但卻沒能從地道中走出來。
當他走到那地道的坍塌斷處時,鋼針上所帶的毒藥已經將他的力氣侵蝕殆盡。一代武學大師,最後就在那陰暗的地道中結束了一聲……
嚴羽在心中為嚴天昊默哀,不過眼下的嚴天昊卻沒有絲毫察覺,仍然不懈地沿著地道奔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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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狼藉的戰場上,就算僥幸存活下來的人都沒有絲毫心思去沒有去埋葬身邊的戰友。
他們掙紮著,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行著,蠕動著,盡量遠離這片恐怖的死亡之地,生怕看到那黑色的影子再次回到視野中來。
夕陽在大地上拉下長長的影子,戰場上除了屍體再沒有別的東西。幾隻禿鷲遠遠地盤旋了幾圈,但似乎也感覺到下麵墳場中那恐怖的氣息,很快便遠走了。
“吱嘎,吱嘎”
一陣讓人牙酸的木頭摩擦聲打破了空地上的寧靜。
從山坡頂上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戰場的一頭,一個古怪的身影緩緩地向戰場的中央移動著。
那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者,雙腿齊根而斷,身上穿著看不出顏色的長衫,花白的胡子在胸前打著綹。
不過老者臉上的神情卻異常地凝重,雙手緩緩地搖動著輪椅兩側的鐵輪,在戰場上彎彎曲曲地前進。大風不時從側麵刮過,吹開地上的雜亂,正好在老者的身前現出一條平整的小路來。
輪椅停了下來。在老者的腳邊,躺著一具士兵的屍體。這具屍體穿著一套普通的宛西府步兵的裝束,隻是他的體表雖然也密布著一層白毛,但是卻並不像其它的屍體那樣冰冷,而仍然散發著淡淡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