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
一支由十多輛馬車所組成的車隊,正沿著官道向北方行進。
每一輛馬車的尾部,都插著一麵墨綠色三角小旗,上麵寫著“威遠”兩個大字。馬車的車廂頗為寬大,每個車廂裏都坐著七八個人,而兩名車夫則坐在車廂外麵。
自從西北開戰以來,驛站的馬車就已經停駛,而今大秦與西邊那圖蒙王國之間之間的協議已然達成,邊境漸漸平定下來。而心思活泛,膽子大點點的車行就已經重新做起了生意。
宛西府,尚河府,連同慶典城所在的景雲山脈以南一線,都被合約劃給了夷人。雖然官府的通文上寫的是“租借”,但是相比之下對方付給的租金與如此龐大的麵積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明眼人都知道,割地,賠款,這次大秦與夷人的“合約”是標準的城下之盟。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如今的大秦朝廷手中隻有五萬禁軍,再加上龍驤虎衛兩支軍團,而各地節度使和藩王手中倒是各自握有私兵,可惜卻個個把自保放在首位。
屈尊與蠻夷和談雖然有辱國格,但是畢竟暫緩了眼下之難。西北諸府能夠得以保住自己的領地,而其它各路諸侯也樂得不用自己破費。
嚴羽此刻就坐在車隊中的一輛馬車裏。許念心和小石頭二人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
二人都是主動要求跟隨嚴羽回返慶典城,隻有柱子在安定城中發展得不錯,決心在那裏安家立業。
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隨行的還有飛羽會的衛明鬱和另外兩名二階武士,正是之前青玉堂中負責貼身保護嚴羽的二人。
因為朝廷與夷人的和解,安定府民團的組建自然不了了之,在飛羽會內部的擂台結束之後,嚴羽便告辭離開。飛羽會高層雖然頗為不舍就這樣放走一名鑄器宗師,但是嚴羽的理由是回家探望,他們也不好阻攔,更不想得罪嚴羽。況且慶典城本來也是飛羽會的地盤,在落入夷人手中之後,基本的通信都已經斷絕。如今情勢穩定下來,飛羽會也想重新整頓那邊的基業。
梁長老和另外一幹飛羽會護法坐在後麵一輛車上。雖然說兩國已經停火,但是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楚,安定城中也還沒有出現過從淪陷區過來的人。所以一切都還是小心為上,所有人都換上了普通小商販的衣服,混在平民中間。
這支車隊裏的人,除了威遠車行的車夫和保鏢之外,幾乎都是返鄉心切的北方人,而且小有資產。所以戰火一停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返。
坐在嚴羽對麵的是一名鄉紳打扮的中年人,長得頗為富態,身旁一名打扮得極其妖嬈的女子一直挽著他的胳膊,眼神卻不住地往嚴羽這邊瞟來瞟去。那鄉紳倒是一直將自己的兒子摟在懷裏,那孩子不過八九歲的年紀,不過體型上已經向他的父親靠攏了。雖然被父親緊緊摟著,但是他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石頭。
自從馬車出城後開始,小石頭就保持著盤腿坐立的姿勢,雙手掌心相對,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嚴羽知道他是在修煉自己傳他的功法,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姿勢就有些詭異。
而且這幾天來,隻要馬車一停,小石頭就睜開眼睛站起來,隨著大家住宿吃飯,但是一上馬車,便又恢複了這個樣子,好像永遠有睡不完的覺一樣。那鄉紳的兒子見小石頭的姿勢好玩,也嚐試著想要坐成那樣,但卻被父親一頓嚴厲地批駁。
看著那鄉紳時不時用警惕防範的目光打量自己,嚴羽不由得自嘲地笑起來。他自然不會和這樣的普通人計較,隻是被防賊一樣防備著,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
而且那鄉紳的小妾瞟來的目光更讓嚴羽不自在,他隻好扭過頭去,欣賞窗外的風景。
崇山峻嶺在道旁緩緩地向後退去,秋日的山林間落滿一地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