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熙問:“過有意義的人生才是對的,是嗎?”
沈和答:“是吧。”
“那怎樣才是有意義的人生呢?是要先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吧,偉大的科學家,偉大的文學家,偉大的藝術家,或者偉大的政治家。”她的唇邊顯現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每個人都用力地活著,努力活得有意義,因為別人就是這麼教我們的。如果不能當拯救世界的英雄,那就賺大錢、當大官,這樣就是成功了,就是有意義的人生了,對嗎?”
沈和想了想說:“也許,並不是。”
李芸熙望著遠處的峰巒說:“可是,我並不想過這樣有意義的人生。我這麼說是太狂妄了,應該說,我是沒本事過這樣的人生。我就是想虛度人生,就是想過一個毫無意義的人生,吃吃喝喝,漂漂亮亮,尋找快樂,尋找刺激,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就是要過這樣的人生。你說,是不是非常空虛,很沒境界?”
沈和凝視著她說:“也不見得,我不確定。也許我們所做的一切有意義的事情,對整個宇宙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也許真正的意義,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吃吃喝喝,快快樂樂。造物主創造了人,也許本身就是因為無聊,為了尋找樂趣。而人總是自尋煩惱,又自不量力地想要征服世界、改造世界。”
“人生的意義,也許就是那麼簡單,和所愛的人在一起過完一生,養育孩子,讓他們快樂地長大,延續我們的生命。個體的生命雖然短暫,我們卻可以用生命的延續來填滿時間的長度。沒有人在乎你的存在,遺忘比一杯熱水變冷的速度還要快。如果我的存在有某種意義,那這種意義隻是對於愛我的人。要麼拯救世界,要麼給我所愛的人全世界,這就是我理解的人生的意義,我也隻能做到這個。”
李芸熙收回放在遠處的目光,深深的凝視著近在眼前的沈和,她說:“我喜歡你說的這種意義。”
沈和熱切地回望著她,問:“那,你想要我的全世界嗎?”
李芸熙並沒有回答他,她不知在想著什麼,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問他:“你聽說過跳跳糖定理嗎?”
沈和搖頭:“沒有。跳跳糖定理?”
“對啊,跳跳糖定理。”李芸熙使勁地點了一下頭,“把跳跳糖倒進嘴裏,當跳跳糖跳動的頻率和心跳的頻率一樣的時候,此時此刻離你最近的那個人,就是你這輩子要等的真愛。”
她用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凝視著沈和,讓沈和有些心猿意馬起來。隻見她拆開手裏的一包跳跳糖,倒了一半在自己的嘴裏,閉著嘴,不說話,默默伸直手臂,把手裏剩下的半包跳跳糖遞到沈和麵前。
沈和接過那半包跳跳糖,全部倒進自己的嘴裏。兩秒之後,跳跳糖開始嘭嘭嘭地在口腔裏四處亂竄,嘭嘭嘭,嘭嘭嘭,從最初的雜亂變得有規律起來。微小的粒子在蹦高,好像一直蹦到腦子裏,蹦到耳朵裏。
他凝視著對麵的女孩,心髒的跳動也開始加速,那是他想要的姑娘,想要一輩子擁有的姑娘。他感覺著跳跳糖跳動的頻率,感覺著自己心髒加速的頻率,像是一首旋律,就像卡農,兩個聲部交互攀升,想要最後融合在一起,永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