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皎潔的月色下,位於碼頭附近有一片簡易的窩棚區,而居住在這裏的,大多都是外地的苦力們。對於他們這些遠道而來在碼頭做苦力以謀生計的外地人來說,即便是城中最便宜的民宅,對他們來說也無疑是極其奢侈的享受。
更何況,此處就在碼頭附近,距離他們的工作地點十分方便,而且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受到巡夜士卒的盤查,倒也算是一片屬於他們的樂土。
窩棚區雖然簡陋,但卻十分幹淨,由不同各地聚集在這裏的人分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人群,各自劃分了屬於自己的地界,由於是長期逗留,這些表麵看起來髒兮兮的漢子們倒也挺注意日常衛生,甚至比起城中那些髒亂差的貧民區都要強上數倍。
隻是最近幾天,這窩棚區卻算不上寧靜了,因為端州三雄突然站出來拉幫結派了。至於其真正原因並沒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一點,今天白天在碼頭,端州三雄帶著端州幫僅有的幾十人與勢頭強盛的南海幫接連發生了兩次衝突。
雖然前一次大勝而歸,可卻被南海幫的老大丁力及時趕到,接下來的爭鬥中端州三雄傷了兩個,僅剩的王翎也隻是僥幸躲了一劫。表麵上是端州幫敗了,可這件事卻無疑將端州幫推入了深淵。
居住在窩棚區的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的與端州幫疏遠著關係,眾人的小心思又豈能逃過王翎等人的眼睛,不過是在擔心南海幫再次調頭過來展開報複,唯恐殃及自身罷了。
“洪哥!送走大夫了!”並沒有受到重創的王翎剛剛將一名從城中遠道請來的大夫送走,徐洪和賈傑的傷勢都不算輕,分別斷了幾根骨頭,剛才的大夫雖然已經極力降低了收費,但那筆昂貴的開銷,還是讓王翎保持著一臉的愁容。
就連躺在用木板搭起的床榻上的徐洪和賈傑二人,也是愁眉不展,看到王翎送大夫返回之後,也隻是神情黯然的點了點頭,特別是賈傑,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也隻是伸出舌頭舔了舔發幹的裂唇,並沒有開口說話。
“洪哥,老賈!不過是受點傷,用不著一直拉著臉吧!”王翎知道兩個好友的心情很是不好,但自己也不是一個會說安慰話的人,隻是衝著兩人咧嘴苦笑一下,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床邊,自己則坐在了一旁的小木凳上,垂頭想了想,抬眼看著徐洪說道:“洪哥!不用太過擔心,前兩天那點訂金,足夠這次看傷的藥費了!你的工錢可以送回家,給大娘和嫂子生活用,大娘的身體重要!就算不夠,我這裏還有,暫時夠用了!別多想了,先好好養傷!”
“不多想?嗬嗬!說的輕鬆!”徐洪隻是緩緩點了點頭,卻沒想到一旁的賈傑卻開口了,略顯不滿的瞥了一眼王翎,冷笑一聲接過話問道:“王翎,我問你!這受傷的事情咱就先不提了!可今天跟南海幫的事情能結束麼?我們日後還能繼續呆下去麼?真搞不懂,平時看你小子挺聰明,上次為什麼就要答應那人,還收了人家的訂金呢?”
“咳咳!”王翎當即沉下了臉,掩嘴幹咳幾聲,斜眼狠狠的瞪了賈傑一下,賈傑也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雖然心有不服,但還是晃了晃腦袋不再多說,隨後將腦袋別到了一旁,氣呼呼的。
“老賈!這事都是因為我,你別怪王翎了!”賈傑的質問最終還是引起了徐洪的開口,王翎之所以幾天前極力應承那個神秘人的條件甚至是收下訂金,完全都是因為徐洪遠在端州老家的母親重病臥床不起,而徐洪一個人靠賣體力賺的那點錢完全不足以支付高昂的醫藥費,更別說家中還有一個媳婦和孩子了。
“洪哥,我不是那個意思!”聞言,賈傑也不得不轉過身子,一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滿是歉意的看著徐洪,一張臉憋的通紅,半天也沒說出下文,最後索性一拍身下的床板,咬咬牙沉聲吼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三十兩銀子麼!還了他就是了!再怎麼說,哥幾個也是大男人,還能為這三十兩銀子愁得活不下去麼!”
“就是!洪哥,別多想了!”王翎在一旁不失時機的接過話勸了起來,隨後看了一眼振作起來的賈傑,笑著說道:“老賈說的沒錯!大不了哥幾個先湊點錢還了他就是了!一分也不虧欠他的!多大的事,養好傷了,咱們再賺就是了!”
“哎!你們想的也太簡單了!”徐洪心知兩個好友是在極力的安慰自己,生怕自己心裏有太重的負擔,可即便這樣其實也是無濟於事,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徐洪又怎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更何況,自從回來之後,徐洪內心就始終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隨即靠躺在床榻上的徐洪仰麵看著僅用帳篷搭建的屋頂,長歎一聲,不無擔憂的歎道:“哎!那人既然能找上我們,今天的事情應該也就很快知道了,以對方的能耐,恐怕此事無法這麼輕鬆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