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1 / 2)

金縷衣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一)

是誰,在金陵舊地猶抱琵琶半遮麵。

是誰,在京江水畔猶唱*花。

嫋嫋語音中,一個風塵女子的身影若隱若現,歲月無情地在她臉上肆意雕刻,時光殘酷地奪走了她姣好的麵容。人生恍如彈指,再回首,那青春年華的風光與激情,全作了這凋零的花瓣,隱於泥土。斷橋殘雪倚夕陽,人約黃昏憶惆悵。

京江水清清,生女白如脂。若不是杜牧的《杜秋娘詩並序》,杜秋娘之名或許永遠沉寂在曆史長河之中。

貞元年間,年僅十五歲的杜秋娘為李錡之妾,這對於縱身歌妓舞壇的風塵女子來說,不過是最尋常的歸宿。年少的她青春貌美,姿色出眾,頗受寵愛。在那個時候,女子價值的不過是博君一笑,彼時身為妾侍的她早已把掌握命運的權利交到了別人手中。

元和二年,李錡正式起兵造反,而後杜秋娘被納入宮中,受到唐憲宗的寵幸。元和十五年新即位的唐穆宗又將其命運接過去,任命她為兒子李湊的傅姆。

原以為生活從此可以平靜下來,不料間隙的陽光不過是短暫的幻影,風雨飄搖才是常態。上層在權力鬥爭中,處於弱勢地位的李湊被廢去漳王之位,同為傅姆的杜秋娘被連累,賜歸故鄉。

從曾經風華正茂到如今滿麵滄桑,被迫周旋於男人中間的她最終還是淪為命運的犧牲品。風光不再,淒涼如今,舊人的探望讓她深刻地意識到那曾經美好的少年時光再也一去不複返了!

(二)

平凡的杜秋娘不過是曆史長河中渺小的一粒細沙,她無從把握時間,甚至無從把握自己的命運。一首《金縷衣》猶如凝結一生的絕唱,時至暮年,她也隻能懷著歎惋和遺憾,勸誡後人:無論金縷衣多麼珍貴華麗,都不可與無價的青春比擬。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那年少時最美的時光是無論多少財富也無法衡量的。

這普世的情懷在她的筆下以最直接最簡潔的方式奔湧而出,摒棄矯揉造作,摒棄鋪陳藻飾,一個“勸”字直衝擊人的心扉,在絕對的否定和肯定之間轉換,情感單純卻強烈,在人心中長久繚繞。

全詩的每一句似乎都在人的耳邊呼喚著“莫負好時光”!在秩序中求變,在變化中又內含某種生命思考的統一,重複卻不單調,回環又有緩急,寥寥幾句中蘊含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魅力。

這首《金縷衣》語言簡白,致意殷勤,這種迂回徐緩的音樂美使人讀來朗朗上口,真摯感人。

春花繁妍,極盡生命的妖嬈。它們在向世人張揚著生命之花開到全盛的絕世之姿,更渴望得到自己的爛漫芳影博得世人一笑。在鮮花盛開正旺的堪折之際,且要把握住折花的好時機。倘若錯過了鮮花最美的綻放,那麼春殘花落之時,唯有對著那空禿禿的枝條深深地悔恨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