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終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1 / 2)

禪詩

唐代·無盡藏

終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

歸來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一)

古往今來,自然妙道,都悟在花開花落之間,在泉流蛙鳴之間,甚至在杯盤碗碟之間。然,最高悟道,原在心之間。

心之間,是在千辛萬苦之後,驀然回首,水到渠成。

王維曾說:“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在水之邊,賞雲之舒卷,這美好就化成詩意。或者在月色中聆聽夜色降臨,或者在竹林朦朧時聽蟲鳴無邊,蕭蕭的風聲,瑟瑟的琴聲,或許詩人隻感慨自然的絕響,遺忘世間苦惱。

這位法名無盡藏的唐代僧人,其體悟或源自這歲月變遷裏的晨與晝,或許隻是一盞青燈,伴佛前行,嫋嫋煙塵,閱盡人間是非與牽扯,願去尋得生命中的機緣巧合,尋春而去,踏遍千山,雲霧中,在塵世中發現美,尋得美,發現盎然的春意,卻無春的足跡,於是空手而歸,即使,腳下芒鞋越遍嶺頭之雲。

回返拈來青梅一嗅,眼前這枝頭,春意鬧。在心間,無意點染,卻繽紛一片。今後,在禪院,在花房,在人來人往之間,也能感知禪機妙裏,不在天,不在地,在於心。

不如他人,在有生之年留下宏偉篇章,尋春歸來之日,已經企及了人生的本真。晃晃年月,悠悠而過之時,有時也在終生的掙紮之中得到了莫大的排遣,是這排遣,教那些曾在黑夜尋找靈魂,在千山萬水尋找春跡的人們慰藉。

千年之後,青山隱隱,明月迢迢之間,眼前眾生百態和春意盎然交織,也不必“芒鞋踏遍嶺頭雲”,就聞得梅花香,春意濃,再也不必在高峰之間,淩雲之間戰輾轉,這不是宿命,原在於心。由此,自然為景,綠葉為春,心胸為氣,便可一日之間,與枝頭梅花,與田中野菊,與林中小鳥,達成生命的默契。

與本真的血脈相連,讓萬物的嘈雜之聲消失在身後。因此,虔誠地追尋,最終會在一草一木之間得到最真淳的回聲。

(二)

日落日出之間,為尋得盎然的春意,一蓑煙雨,一片森林,踏春,尋春,卻不見春,芒鞋走遍嶺頭的雲彩,這便有了簡單卻極富哲理的詩句——“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遍嶺頭雲”。

這是用尋春詠梅來比喻人生本來麵目,比喻心的契合的絕佳禪詩,“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遍嶺頭雲”,多少人,如同這僧人一般,為了明白自己的價值自己的本來麵目,就如同要明白春為何物一樣,不惜轉山轉水,不惜輾轉反側,苦苦尋找,卻一無所獲,並非生命走到絕點,並非人生從此布滿陰霾。“歸來笑拈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原來人生並非一無是處,笑拈梅花,枝頭的春意早已盎然。

人生如此,本無自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