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1 / 2)

禪詩

慧能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一)

古刹深幽,青瓦屋簷下的佛經吟誦,打破時空阻隔傳唱千年。遠山晨鍾,帶著滄桑沉重的歎息,敲醒塵世華夢。寂林裏幽澗淙淙,鳥鳴風輕,青山沉睡在天地的空幽之中。

他來了,帶著某種神秘的使命。一襲白衣,洗盡世間鉛華,眉目祥寧,不帶一絲煙火。他悄然行走在林間,並未驚醒一草一木,已然與山林一體。心無雜念,虛懷若穀,天地自在其中。撇開身後浮華紅塵,抽離腳下滾滾濁塵,他留給世人的隻有漸漸遠去的背影。短暫的世間遊曆之後,他便看透眾相,讀懂塵世,既已了無牽掛,便再無割舍不下,他便是六祖慧能。

時光無盡,空間無際,人是宇宙間再渺小不過的一粒微塵。庸庸碌碌,人們在世間奔跑行走,被外界束縛,被自我捆綁,以為自己追求到的是幸福,卻忘記了在流光的腐蝕之下,沒有任何東西值得被永恒銘記,沒有任何事物能夠被永遠珍藏。繁華再盛,不過刹那煙花;熱鬧再多,也不過短暫喧囂,到盡頭,不過是江水悠悠東向流。頓悟當下,瞬間即成永恒,舍得即是擁有。

《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佛說,萬物皆空。心若超然,宇宙間再無風雨。心若無物,內心便無可撼動。

他悟得早,便清醒得早。因此他明白,無執無念無怨無欲無求,方見性。

(二)

佛度眾生,選中有緣之人。

六祖慧能,頓悟見性,六根清淨,心境空明,是為有了這首《菩提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傳說,早在慧能初生之時,便有兩個異僧雲遊至當地,給他取名為“慧能”。相信彼時,他與蓮花台就已經結下了不可分的緣分。提起禪宗六祖,世人總會想起他端坐在高處的寧靜姿態,感念他閉目時世間噪音的湮滅。人們很願意選擇記起美好,卻時常忘記,他能這般寵辱不驚身心偕忘,是飽經磨難之後才達到的最高領悟。

“少失父母,三歲而孤。”慧能在少不知事的年歲裏就失去了雙親,一個人在無助恐懼之中坎坷成長。誰都可以想象出那樣的生活,但我們卻無法感同身受那種淒慘,風雪無處躲,黑暗無光照,饑寒無食進,尚且年幼的他,不能夠自食其力。在本該無憂無慮的歲月,他嚐盡疾苦。

然而他注定會堅強地活下去,或因為他的堅韌不屈或因為他與蓮花台的不解之緣,也許因為未來還有更重大的擔子需要他去挑起。於是他在偶得《金剛經》的洗禮之後來到了黃梅,在古寺之中,他得遇生命中的有緣人——五祖弘忍。那時他隻是寺內默默無聞的小僧,每日裏打掃雜事,對於佛法傳教的高人隻能遠遠瞻仰。小小的少年,隱沒在遮天大樹的綠蔭之下,一雙清亮無雜的明眸,仿佛能參透人的一生,看透世間的一切。

直到那一天到來,慧能心底的蓮子終於得以盛開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