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春宇下班一進門,就撲通一下子給王老漢跪下了,王老漢趕緊拉起兒子,“春宇,你這是幹啥?”王春宇說:“爸爸,兒子要對不起你了,局長看上了咱們家的那頭驢。”
王老漢疑惑地問:“他們家不種地不送糞的,住的又是樓房,他要驢幹啥?”
“吃燙驢,你聽說過沒有?”
王老漢搖搖頭。
“就是把活著的驢,四個蹄子捆起來,想吃哪塊驢肉,用開水往驢的哪個部位澆,直到把那塊驢肉,燙熟了,再用刀子割下來,進行煎炒蒸炸。聽說是用這種辦法做出來的驢肉,鮮嫩可口,堪稱人間少有的美味。前些年,流行過一段時間,由於,這種做法太殘忍,後來被有關部門給禁止了。”
王老漢一聽,氣得雙目圓睜,兩手顫抖,“你是說,你們局長想把我的驢給活吃了?”王春宇無奈地點點頭。
“造孽呀!”
那一夜王老漢一宿沒睡,王春宇屋裏的燈也亮了一夜。這是明擺的事,王老漢如果不同意,兒子提拔的事,保準泡湯。第二天,王老漢敲開了兒子的門。兒子一看,王老漢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歲。王春宇試探著問:“爸爸,你?”
“兒子,有麻藥沒有?”
王春宇不解地問:“你要麻藥幹什麼?”
王老漢眼裏轉著淚花說:“燙驢前,先給它打上,別讓它太受罪了。兒子,我再糊塗,也不會因為這個畜生,耽誤了你的前途啊。”王春宇感激得幾乎又要給老爸跪下了。
吃燙驢宴那天,王春宇他們單位的頭頭們都來了,誰也不想錯過這一品嚐人間美味的機會。那頭小青驢格外地聽話,無論廚師燙它哪塊,它都不吭聲。這些人不斷地誇獎,這真是頭有毅力又懂事的牲口。而此時的王老漢,則一個人躲在廁所裏,用棉球堵住耳朵,淚流滿麵,手裏死死地攥著麻藥的空瓶,破碎的瓶片紮入他的肉裏,滲出血,他卻全然不覺。
臨走時,局長還一再說:“下回,最好弄頭叫驢來,我想活吃驢鞭,聽說,那可是大補中的精品。”王春宇送走最後一夥客人後,那頭驢也僅剩下一堆骨頭了。他剛想把驢骨頭扔進垃圾堆,突然,王老漢瘋了似地竄過來,一把把兒子推到一邊,一塊一塊地把驢骨頭仔細地包好。在收拾驢的五髒時,王老漢發現了那個已經長成形的小驢駒,他流著淚對王春宇說:“兒啊,你知道不,你上學的學費是怎麼湊的嗎?就是這頭驢每年下一個駒,用賣驢駒子的錢,供你上學的。沒有它,你不可能上完中學又上大學,也就沒有你的今天。”
第三天,王老漢就回了鄉下,像模像樣地把青驢給葬了。
吃完燙驢宴後,王春宇心急火燎地等著提拔他當科長的消息,可是局長還是遲遲不肯吐口。沒過多久,精於察言觀色的王春宇,發現局長有些不對頭,他常常一個人唉聲歎氣。為此,王春宇絞盡腦汁地進行了種種猜測,最後他還是把原因鎖定在吃上。
別看這位好吃的局長,長得跟肥豬一樣胖,可是卻有腎虛的毛病,為此給他帶來許多煩惱。局長早就向自己暗示過,吃活燙驢鞭這個偏方,補腎效果很好。可他不好意思點破,發愁是假象,讓自己明白他的心思,設法為他解憂才是真實的目的。想到這裏,王春宇趕緊湊過去,討好地說:“局長,聽說我的一個大伯家,還養著一頭剛到三口的小叫驢呢!它是專門供十裏八村配種用的,歡實得很,基本上是一把一個種。”沒等他把話說完,局長就抬起頭,瞪圓了眼睛,“吃,吃,都是我這張嘴惹的禍。”
原來,就是因為那次招搖的燙驢宴,引起了紀檢部門的重視,對局長展開了調查,不僅查出了局長有大吃大喝的劣跡,還有嚴重的受賄行為。前兩天,他剛剛從內部得到消息,馬上就要被停職了。他是在為自己前途不保而擔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