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車船謠(1 / 3)

走與停之間

這天,一輛班車行駛在城郊的公路上。車一停,上來一個酒氣熏人的家夥。

那個家夥上車後,三角眼咕嚕地轉了轉,一屁股坐在一個漂亮女孩子的旁邊,嬉皮笑臉地跟那個女孩套起了近乎。女孩沒心搭理他,一再忍讓,他竟然得寸進尺了,死纏著不放。女孩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厲聲說:“請你放尊重點,討厭!”此言一出,立刻引來眾人的目光。那個家夥見狀,橫起了三角眼說:“看啥看,她是我的女朋友,昨天晚上我們還住一起呢。”人們趕緊把目光移開。

女孩把目光投向司機,可憐巴巴地說:“我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不認識他,他在胡說!”司機皺了一下眉,剛想說什麼。旁邊有人悄聲議論道:“這年頭,啥事都有,誰能說得清他們倆是啥關係。”接著還有人附和道:“說不定他們倆是在唱雙簧,有別的企圖呢!我們可是要趕時間呦!”司機聽了,沒說什麼,車照常開。

離他們不遠處,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和一個中年婦女。那個男孩子直勾勾地看著這一切,中年女人捅了孩子胳膊一下,嗬斥道:“好好坐車。”

看到沒人理這個茬,那個家夥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突然,那個男孩子“噌”地站起來,竄了過去,撥開那個家夥,把那個女孩擋在身後,接著用手指在臉上劃著,嘴裏不停地說:“丟,丟丟,他丟丟,大家一起來丟。”男孩子這種滑稽的動作,立刻引起車上人的一陣哄笑。

那個家夥頓時怒目圓睜,罵道:“他媽的,你找死啊你。”中年婦女趕緊撲過去,抓住那個家夥的胳膊說:“不要傷害他,他是個弱智。”那個家夥一把把中年婦女推倒,對那個男孩子吼道:“讓開!裝什麼傻啊!”

男孩子看到人們都在笑,丟得更起勁了不說,還夾雜著一個奇怪動作:雙拳相並,上下搖晃著,嘴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那個家夥惱羞成怒了,貓腰在地下一劃拉,正好摸著一根鐵棍,那是在遇到危急情況,司機為乘客準備逃生用的。

借著酒勁,那個家夥衝著那個男孩子就打過去。血頓時從男孩的頭上流了下來。

中年婦女見狀一下子衝過去,抱住男孩子,說:“魏成祥,你真傻。”那個叫魏成祥的男孩子咬著牙說:“痛啊。”中年婦女顧不上多說別的,對司機喊道:“快,快,去醫院。”又對周圍人喊道:“抓住這個凶手。”

人們一陣騷動後,看到那個家夥手裏帶血的鐵棍,沒有一個人敢貿然上前。那個家夥見狀,意識到自己闖了禍,酒也清醒了幾分,想趁機溜下車,便竄到司機跟前,對司機命令道:“快停車,不然我也讓你見見紅。”

司機看了看那個手持帶血鐵棍的家夥,又看了看那個中年婦女懷裏的魏成祥,車緩緩地慢下來。

魏成祥有氣無力地說:“疼啊,壞蛋,大夥咋不抓啊?”血浸紅了胸前的那個挎包。中年婦女含著淚,哽咽著:“那是因為他們都不傻。”

司機的臉抽搐一下,猛地提速,隨即一踩刹車,那個家夥站立不穩,左搖右晃起來。司機趁機喊道:“抓住他,我們這些人還不如一個傻子!”不知是誰,悄悄地在底下絆了那個家夥一腳,那個家夥撲通一聲摔倒在車上。頓時,呼啦一下子站起了很多人,很多雙皮鞋、布鞋、旅遊鞋,雨點般地落在那個家夥身上。在那個家夥殺豬般的嚎叫聲中,司機又起動了車,車喇叭一路鳴叫著,向醫院狂奔。

點燃正義之燈

到了醫院,魏成祥被推進了急診室,那個家夥也被趕來的警察帶走了。

中年婦女感激地對司機說:“謝謝你,謝謝你。”司機則內疚地說:“這是我的責任。其實受傷的不應是他,而是我。”這時,護士從急診室裏走出來,問:“誰是傷者的家屬?”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那個中年婦女:“她是,她是孩子的媽。”中年婦女卻搖搖頭說:“我不是,我是他老師。”

護士為難地說:“這個手術有危險,沒有親屬簽字,我們是不能做的。”那個中年婦女說:“我這就去找他的家長。”說完拔腿就要走。護士提醒道:“病人的傷情很嚴重,如果因為你們沒有人簽字而做不了手術,耽誤了搶救,我們醫院可不負責任。”那個中年婦女隻好收住腳步,此刻,眾人焦急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猶豫了一下,毅然地拿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劉雨欣。護士接著說:“交押金五千。”劉雨欣翻遍自己所有的包,才剛剛湊到兩千元。她捧著那兩千元,對護士哀求道:“我手裏沒帶那麼多錢,先交兩千行嗎?”

沒等護士開口,守在一旁的司機說話了:“我們來湊。”說著掏出兜裏的幾張百元鈔票,然後扭過頭,對從車上下來的人說:“大夥誰手裏有錢,給湊一湊,先算到我賬上。”說完掏出本子和筆,放到桌上,讓湊錢的人做個登記。

“我有。”

“我也有。”

一時間,在場的人紛紛慷慨解囊,五十元,一百元的鈔票像雪片一樣飛到司機的手裏。司機捧著一堆鈔票,遞給護士後,轉過身對劉雨欣說:“這裏就交給我們吧,你快去通知他的父母。”劉雨欣說了聲:“謝謝。”然後步履匆匆地走出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