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的老洋房一樣,這棟房子的光照也不好。陰暗的樓道,木質的懸梯,沒有燈光的照射,勢必是步履維艱。索性張曆的辦公室在走廊頂頭,鋥明佤亮的大玻璃窗戶敞開著,陽光揮金如土地投撒進來。
“謝謝!穀田和金全慎落坐。順便環顧四周。
張曆的辦公室布置十分簡單,幾乎可以用簡陋來形容。嫌小的空間,多年沒有粉刷,起皮的天花板和四麵牆。於是那些錦旗錦畫除了裝飾和廣告之效,還起了遮羞的作用。而這些還不是全部,牆角的櫃子裏還隨意地疊了一大摞。象征著這位醫生,節儉而低調的性格。
“去倒兩杯茶來。”他對門口的助手說。隨即走回自己的辦公桌。途中路過一扇小門,門上並沒有標牌指示,不知通向哪間,他順便緊了緊門把手。
不一會兒秘書把茶端上來,穀田指著她離開的背影問張曆。“這位是您的助手?”
“是的。”
“那麼曹麗麗也是您的助手?”
“是,因為忙不過來,所以前一陣子我聘用了她。兩位認識麗麗?”
“算認識吧。不瞞您說,我們今天來就是為她的事兒而來。”穀田沉著聲音說,讓這‘事兒’聽起來,話中有話。
“她的事兒?”張曆一臉疑惑。“我助手說她這星期都沒來上班,不會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是的,她出事了。車禍。”他冷冷地蹦出車禍兩個字,加上警察上門,總是報喜不報憂,所以聽來十分不友善。
“車禍?那是~她撞了別人?還是別人撞了她?”
“是後者。”
“那她受傷了?
“是的”
“嚴重嗎?”
“車子爆炸了,而她沒能及時逃生。”
“你是說她~”張曆顯得不敢相信這個噩耗。
“是的!”穀田點頭。
“什麼時候的事兒?”
“上周五深夜。”
“那就是我離開上海的那晚咯?這,這也太突然了,我走之前還見她還生龍活虎的。這才幾天的工夫,就天人永隔了,真的太難以置信了!”張曆的驚詫與哀悼並無做作。
“的確。”穀田附和。
他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張曆,咀嚼著他說的每一句話。而綜上的這段對話來看,張曆似乎在他們來之前並不知道曹麗麗已經死了。
關於這個結論他有兩點可以證明。一,張曆在問曹麗麗是否受傷之前,先確認了事故由誰而起。因為曹麗麗平時總以車代步,所以要是她撞了行人的話,那麼自然受傷的不會是她。而穀田剛才生硬的語氣也在無形中暗示,曹麗麗有可能是肇事者。這樣一來他脫口就問曹麗麗是否受傷,難免有未卜先知之嫌。這也是穀田方才所以籠統地說車禍,而不多描述的意圖。
第二,根據他的經驗,但凡最近見過死者的人,在被突然告知噩耗時,都會表示驚訝,並且十有八九的人都會說,‘太難以置信了,我前不久還見過他’,之類的話。而張曆剛才,恰恰也說了同樣的話。
所以就這兩點來看,穀田認為曹麗麗並不是張曆害死的,和那個血債累累的凶手更是毫無瓜葛。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的。
曹麗麗的死並不是張曆所為,他甚至在今天之前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好不容易露出端倪的凶手,在幾句隨意的談話間,全無疑點。穀田好不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