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剛才那通電話?”
“是的。”扭動把手為兩人開門。“您看兩位特地來這一趟,我也沒幫上什麼。”讓人覺得如果不是他那位病人會瞬間移動,能立時三刻到現場的話,便是,在下逐客令。“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請盡管說。”對於遲遲不肯起身,賴在沙發上的兩人,張曆笑容可掬地上前遞過名片。這是穀田第一次見到他笑。因為兩腮沒什麼肉,所以一笑起來,就像布折皺起來一樣,讓他原本陰虛虛的臉,此刻看來更加不懷好意。出於禮貌穀田隻好站起來接。“小顧,幫我送一下兩位警官。”他馬上叫來了門口的助手。這使穀田二人無法再坐回去。“那麼我就不遠送了,兩位慢走。”秘書順著他的意思擺出了請的姿勢。
穀田無奈隻好跟著出去。到了門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張曆的逐客令下得不僅突然而且突兀,這裏麵一定有鬼。他並不相信真有什麼說話就到的客人會來。再說他此行的目的並沒有達成,放棄隻會讓事情前功盡棄。所以他絕不能就此打道回府,必須找借口留下來。而這個機會隻有一個了。雖然張曆之前沒有給他任何插話的機會,就像一個在舞台上搶話筒的主持人。但他總不能拒絕自己的道別吧。然而隻要有了說話的機會,穀田就有自信能扭轉被動。
但,他卻什麼都沒有說,任憑門在他身後嚴絲合縫地關上,目光始終停留在上麵。仿佛就在它關閉的一瞬間,在它越來越接近門框的一瞬間,他窺見了某種,異樣的,甚至可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某一種東西。
他沉默了。當揮金如土的陽光從門縫中逐漸消失的時候,一股前所未有的黑暗向他襲來。像一條巨大無比的鯊魚張開了血盆大口,從海的深處直撲上來。他被囫圇吞下。他沉默了。無可救藥地,沉默了。
送走穀田二人以後,張曆並沒有留在辦公室中等待那位說話就來的病人。而是立刻進了房間裏的那扇小門。門後是一個雪白的天地。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沙發,白色的吊頂電扇慢條斯理地轉著葉輪。
“醫生!”瑞應聽到腳步聲,從沙發上醒來。
“你醒了。”張曆說,順手從架子上取下攝像機。
“你知道了?這些天我為什麼總是在學校的曲庫裏醒來?”瑞應問他。這也是她來這兒接受催眠治療的目的。她已經連續幾次,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學校的曲庫裏了。
“啊。”張曆敷衍,低頭看著攝像機裏的回放。
“我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要找的是什麼?~”她皺了皺眉頭說。“這些天我周圍發生了很多事情,師兄死了,就在我的麵前~,我害怕極了,也~感到悲傷。”滿天紅雨的畫麵再次憶上心頭,她哽咽了。“我不知道,看見他的死會讓我這麼難過,難過到那一刻忘記了害怕。”說到這兒她心裏隱隱湧上一個疑問,如果不是因為害怕,那麼當時,又是因為什麼而暈倒的呢?可是她現在還無暇去想。“醫生,這些天我想起了一些事兒。一些原本模糊的事兒,突然變得清晰。好像夜晚寒氣結的霜,晨曦一照就化了一樣。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是我,而不是瑞照。即便考上的那個,明明是她。但是,”瑞應再次想起前幾天蘇曉娜給自己看的那本曲譜。“但是,我記不真切的,好像遠遠不隻這些。”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此刻正慢慢占據她的記憶,這使她無法清晰地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