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幕 鬼打牆(二——依存) 2(1 / 1)

“為什麼?”黑影囫圇的黑,除了她的眼睛,明亮得像月亮。“老師!”

關俊彥怔在當場,四目相投的當下,沉默的輪回悄然周而複始。“瑞應~你~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過了很久他卻答非所問。

“?”以至她一付莫名不清的樣子,也是怔在當場。

“不是嗎?你今晚應該在聚光燈底下,在鋼琴的麵前成為眾人的焦點的,而你卻窩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抓住的,決定命運的時刻,它近在咫尺了,你卻,迫不及待地要搞砸它~,你說這難道不矛盾嗎?”停頓。前一刻還有些怯弱的眼神,此刻堅毅也更可怕了幾分。“犧牲你妹妹換來的時刻,而你卻在它錯手可得的時候,毫不憐惜地丟棄!”停頓。輪回在不經意的停頓間一再地,被重置。

“……”周而複始~

“你問我那晚為什麼會在你昆明的老家出現。因為我想看看,能寫出這樣旋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就像~追星族一樣的動機。”關俊彥帶著幾分調侃的眼神,看向瑞應身後一摞陳舊的曲譜。瑞應條件反射似地,連忙將它推進角落更深的黑暗裏。“無不是乖戾咆哮的音符,一氣嗬成的旋律猶如一條憤怒的巨龍,有著可以將一切化為灰燼的火焰,卻,”似乎是苦於乏詞形容,關俊彥欲言又止。“有著同樣強烈,也同樣矛盾的,憎恨的人,我想見她。就是這樣。”

“您怎麼知道它是瑞照寫的?”

“你預選賽的那天忘了帶曲譜,我替你去拿的時候,無意中從你更衣箱裏翻出來的。原來你這一年來一直都收到同樣的信。來自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同樣沒有任何文字,卻無一不在說著‘我恨你!’。怪不得你要在經濟如此拮據,比賽如此迫在眉睫的時候,還毅然地要回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被人這樣無時不刻地詛咒,滿目的文字惟獨寫著我恨你,而那個人不是別人竟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難怪你不得不地回去,回去讓她,閉嘴!”仿佛就是為了暗示那個意思,那個瑞應不敢把它具形化實的意思,他故意加重了閉嘴二個字的讀音。

“……”瑞應還是用和那晚一樣的眼神看著他,這些話她聽來似曾相識,同樣的夜晚,那時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手中遞來一摞信封,儼然是天堂的使者,卻帶來地獄的邀請~

關俊彥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再次移到了那摞曲譜上,隨即伸手從那個最黑的角落裏拾起來,然後,“你~是一個矛盾的人。” 前言不答後語地說了一句。“那晚,當我以為你從我手中奪過那些,這一年間你妹妹寄給你的信,是要抱著它們痛哭一氣,然後懷著愧疚的心情向你妹妹以死謝罪的時候,你卻在下一刻把它們撕成了碎片。”

——你~是一個矛盾的人。

“你把它們高高地拋向天空,當我以為那漫天的豪雪,正是它們永遠從這個世界消亡的征兆的時候,下一刻你又奮筆疾書迫不及待地把它們寫下來,”關俊彥有些嫌複雜的眼神看向那摞曲譜。它們看來殘破,不像是被深藏之下乏人問津,倒像是在世間流走了一遭又回來的樣子,此刻的出現怕隻是天意弄人的鬼使神差。“對你來說這世上最殘酷的語言,一字不漏地~”

——你~是一個矛盾的人。

“當你把劫後重生的曲子按在胸前,如同身體的一部分,難舍難分地痛哭流涕的時候,我以為你們這生也都便就是這樣,難舍難分,”

——你~是一個矛盾的人。

“你卻又把它藏了起來,不得不將它遠遠地和你分開,就像在密林裏隱藏一顆小樹,藏得太深以至連你自己也都忘了,連同和它的全部記憶~”

——你~是一個矛盾的人。

“當我以為你永遠也想不起來的時候,我卻,在這裏找到你~你~是個充滿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