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去了,天亮了。矮個子去休息了,高個子來接班。春水整個身子輕飄飄的,整個世界看起來象小時候看的黑白電影。
春水還是很困。眼皮老打架。高個子就會過來伸出他的長腿,給上幾腳。
到了中午,春水總算有了東西吃。他們給來了碗泡麵。春水感覺精神了點。
胖警察來了,還是要春水交待問題。春水還是說他沒做壞事。胖警察說嘴還挺硬,有你好受的。
他們把春水的右手銬在審訊室鐵床的鐵杆上,左手銬在椅子上,讓春水呈馬步姿勢蹲著。
被吊了好幾個小時,又吃不好喝不好,加上一夜沒睡,春水的魂魄十分已走了九分。現在又要蹲馬步,春水哪受得了。剛幾分鍾,春水就倒下去了。手銬把手勒得鮮血直流。
見出血了,他們便鬆了一個手銬。春水的一隻手銬在床上,人癱軟在地上。
春水就這樣挺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他們三個都齊了,問春水:想交待了嗎
春水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一高一矮的兩人就架住他,胖警察對著春水的肚子一陣老拳。
春水吐了,肚子火辣辣的,感覺裏麵的器官移了位。春水跪了下去,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了。
他的沉默反而激起了高個子的興致,他對著春水的褲檔踢了兩腳,“我看你裝硬漢,我最瞧不起你這號人”。
春水感到錐心的疼痛,什麼東西正在破碎,如一個個毒螞蟻鑽進他的五髒六腑。火辣辣的感覺竄上心頭,爬上腦袋,滲到雙膝,一直傳遍了全身。血液仿佛滾燙得要湧出來,又仿佛都要凝固了,流得非常沉重。檔部好像擠進了千百個魔鬼,它們撕裂著春水,蠶食著春水。春水拚命夾著雙腿,想把他們擠出去,可越擠越痛,無濟於事。接著,魔鬼好像累了,火辣辣的感覺變成了麻木,腿已不是春水的腿了,手也不是春水的手了,疼痛的檔也不是春水的檔了。春水的肉體也不是春水的了,春水找不到自己的肉體感覺了。最後,連麻木的感覺也沒有了。春水已沒有了感覺。
他暈了過去。
春水送進了醫院,命是保住了。可他的檔部……。
公安局的說法是春水在審訊問話期間,情緒急躁,試圖逃走,在翻越一座牆時被硬物卡住了檔部,造成了傷害。
案子也因為這樣而不了了之。春水躺在病床上,一下還理不出頭緒。一切已經發生了,卻不知道為何會發生。就貪便宜買了一輛偷來的摩托車,卻差點搭上性命,春水一方麵埋怨自己貪小失大,一方麵想著內裏的蹊蹺,為什麼要幾次三番地找上他?他得罪了哪個大爺了?
春水的父親來了,對春水說,先在醫院醫著,等好點了,回家去,調理調理。春水看著父親佝僂的身軀,心裏一陣難受,自己本想多掙些錢,讓家裏人過得舒服,揚眉吐氣,可沒想到這麻煩事一個接一個,還讓家裏人擔心受怕。春水覺得一家人顏麵都讓他給丟盡了。
春水父親早年長在外麵跑,在村裏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他對春水說:“咱們先把傷治好養好,這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事不要管了,我去處理。”春水的店父親在打理著,雖然父親不太懂手機,但他熟記各種手機的價格,不會出錯,生意還在做著,店不至於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