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說他亂搞男女關係,春水著實驚出一身冷汗,他們東一炮,西一槍,有時還被他們糊裏糊塗地命中。這次他們純粹搞莫須有的罪名,春水倒踏實了。
魏局長在講話的過程中,不時地冷冷瞄春水幾眼,觀察他的反應。如果他汗流浹背,坐臥不安,氣急敗壞,那正是魏局長所願意看到的。事實上不是。春水同樣冷冷地看著魏局長,仿佛在觀看一場蹩腳的演出。
如果魏局長不點名指出這舉報信告的是誰,春水也假裝不知。
魏局長按捺不住了。他問春水:“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首先要認真對待,人家舉報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更重要的,是要查清真相,重視證據,不能放過一個壞人,更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春水振振有詞。
“如果這信告的是你呢?”魏局長使出了殺手鐧。
“我還是剛才的話,願意接受組織的調查,清者自清,沒有做過的事怎麼誣陷都是無用的。”春水毫不示弱。
幾句話的交鋒,魏局長沒有討得任何便宜,這會便沒什麼意義了。他責成紀委書記認真調查。
從會議室出來,春水感覺有些頭暈。接二連三的打擊,雖然他表現的很鎮定,但他覺得累極了,深深的厭倦,然後是惡心。他想起以前的工友,村裏的鄉親,親切樸素,直來直去。人這是怎麼了?官越大,工資越高,人越複雜難懂,花花腸子就越多。
他真想一走了之。母親經常對他說,回來吧,農村人搞不贏城裏人的,回村裏討個媳婦過平常的生活,過得踏實。他不以為然。現在他覺得母親的話有些道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現在這個局麵,已沒有退卻的餘地。隻有一往無前,才有取勝的把握。如果猶豫了,膽怯了,正中某些人下懷,迎來的是更加暴風驟雨般的打擊。
他還是去了檔案室,調羅漢的檔案。管理檔案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看上去很細心溫柔,見到春水來了,十分熱情。她使了使眼神,讓春水注意,不要讓別人發現他來了。春水明白,這個非常時期,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盯著。春水對她表示了謝意。她取出了羅漢的檔案,遞給他,讓他自己小心點。她是個明白人。春水從她那出來,感到了些許的溫暖。
羅漢的檔案非常簡單,一張兩寸的照片,表格裏麵填了幾行字,出生年月,參加工作時間,家庭成員等等,其它都是空白。來城管局以前,他做些什麼,檔案裏根本沒有。看那照片,一臉的橫肉,殺氣騰騰,與春水的想像蠻吻合的。他的父母都是拖拉機廠的工人,他沒有兄弟姐妹,家中算是獨苗。
時間越來越緊迫了,魏局長步步緊逼,他的用意隻有一個,把春水擠出城管局,這裏是他的地盤,春水的到來,對他構成了威脅。
春水打電話問老七,賭局設計得如何了,羅漢有沒有上鉤。老七正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他說差不多了。他有一個朋友,城郊開了個地下賭場。春水讓他開始一定要讓羅漢嚐些甜頭。老七讓他放心,這方麵他朋友是個專家,讓人陷入賭博無法自拔,他朋友還沒有失手過。
羅漢這種人,是個有勇無謀的主,哪經得起這種誘惑,一段時間下來,他就贏下了五六萬,把他得意的,對人就吹,說他是賭王,方圓幾百裏,沒人能贏得了他。城管隊裏人們都曉得了,羅漢賭博掙了一筆。
人有錢了,花銷也更加大手大腳,他經常請劉二等人吃飯,然後就是去娛樂場所玩女人。
好景不長,他的手氣越來越糟,不但把贏來的錢吐了回去,還把自己僅有的幾萬元存款弄沒了。他剛剛建立的自信還在延續著,以為隻有賭下去,就有翻本的可能。
他開始到處借錢,隻要認識的,他都會開口。城管隊的每個人,他連哄帶搶,都借給他一些。讓他沒想到的是,出手最大方的,反而是平時對他不理不睬的老七。他非常感謝老七,覺得這才是真哥們,說等他翻本後,一定連本帶息地還給他。
可這樣的機會一直沒有再出現了。他的窟窿越補越大,現在就算是把房子賣了,把家當抵了,也不能還清債務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有時沒錢去賭,他就會惶惶不可終日。
他也沒錢玩女人了。他跟蹤過一個長腿的少婦,挎著名貴的包,踩著高跟鞋,在他麵前高傲地走過。於是,他就跟著人家,盯了好長的時間,準備找個時機場合,把身上的錢物搶了,正好可以填補這段時間的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