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春水穿得單薄，問他冷不冷。如果冷的話，可以重新找個地方聊天。靠著河，風大。
春水見她說這些的時候，不像是客套，她對人的關切是從心裏流出來的。
他搖搖頭。
他像遇到姐姐般的親切。
她很少笑，眉頭總有些蹙，但這種愁怨並不能掩蓋她內心的善良。正是善良與愁怨，她看上去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
春水從心裏接納了她。
他們有時並沒有說話，隻是互相看著，但兩人都不會感覺到冷場的尷尬。他們的交流一直在進行著，沒有斷過。
她好像從古代仕女像裏走出來，細細的眉毛，淡淡的妝束，一舉手，一投足，體現了古典的情韻。從局部來看，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可整體給人一種優雅淡定的從容，流露出攝人心魄的美。
“在外麵做事做生意很辛苦吧？”她問春水。
“還好，現在不用風吹日曬，比農民好多了。”
“我爸爸也是工人。我小時候，每天看著他一臉灰塵疲憊地回家來，心裏就沉重了。”她說著，臉上的哀怨又增了幾分。
“其實大家都不容易，都辛苦。”春水說。
“那倒是。”她附和。
“這次要辛苦你了。這事也是萬不得已。”她說，回到了正題。
“談不上辛苦。”
“那我們在什麼地方會麵呢？”她指的是約會送子的地方。
“你安排吧。”春水把選擇權交給了她。
“我覺得咱們還是離開這個城市比較好。這個地方整天黑雲黑霧的，讓人壓抑。”
春水同意。
此時一陣冷風吹來，臉上格外冰涼。
“我能抱抱你嗎？”她問。
“當然。”春水沒有猶豫。
春水覺得他們的交往很真誠，沒有猜忌，沒有拖泥帶水，一切都水到渠成。他喜歡這種感覺。
春水緊緊地抱著她。懷裏的她沉靜無比，可以清楚地聽見她有節奏勻稱的呼吸，吹到他的臉上，很舒服。
冬日裏，互相取暖的感覺很好。
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個小城。街道上車來車往，燈火輝煌。可這一切，似乎與他們無關。他們靜靜地坐在公園的一角，互相抱著，變換著姿勢，偶爾來個輕吻，有如熱戀的情人。
他們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達成了默契。也許他們是前世修來的緣分。他們不能成為夫妻，不能成為戀人，不能成為朋友。而她不能生育，他極能生育，於是，他們相遇了。這就是緣分吧。
這是上天的安排。
他們這樣抱著。身邊的夜色越來越深了，街上的行人變得少了。可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誰也不願意提起。
真奇怪，第一次會麵成了這個局麵。
她的手機響了。她沒看沒接。不過，這提醒她，已快午夜，該回家了。
他們起身，依偎著，往回走著。走了幾步，才覺得這樣不妥，戀戀不舍地鬆開了手。臨了，她還衝了上來，親了春水一口，有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回到宿舍，春水還沉浸在剛才的情境中，互相纏綿，依依不舍，體貼默契，第一次相見，卻覺得熟悉異常。
有些人，就算你天天見麵，日日說話，卻覺得陌生無比；有些人就算是一個照麵，一個笑容，也讓你熟悉得如同老友。
第二天，春水還沉浸在昨晚的氣氛中，情投意合，戀戀不舍。他坐在店裏，老回味著昨晚的過程和細節，腦海裏浮現出劉蕭紅的影子來。
他禁不住打了電話。
劉蕭紅正在辦公室改作業。她接到春水的電話很高興，很快從辦公室出來，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在忙什麼呢？”
“改作業。你呢？”
“我？我沒事做。這不，就打電話給你了。”
“我正為作業心裏發火呢，現在的孩子，要麼就不交作業，要麼就是應付應付，讓人改不下去。你能打電話來，我心裏舒服多了。”
……
倆人談學生，談學校，談小時在學校的經曆，很快，春水的手機警告說，馬上就要沒電了。春水隻好掛了電話，一看時間，不知不覺聊了四十分鍾，這可不是他的風格。他從來不褒電話粥的。
這手機，什麼都好，就是耗電，關鍵時候掉了鏈子。他迫不及待地給手機充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