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想了想,這租房子的女人,與騙得博物館長密碼的女人,都有相同的職業,那就是百貨公司的營業員。這麼說來,應當是同一個人。
接連報上來的情報證實了他的判斷。那舊房內的男子雖然深居簡出,但還是有人見到他的真容,說是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稍許不同的是,他留著長發,耳朵都遮住了。
這一點,很容易解釋。他犯了案,在逃亡中,肯定會有一番喬裝打扮。
問題是,他們現在去哪了。
春水思考著,那碗如果在陳來老板那裏,說明他們與陳來老板是有聯係的。他們敢這麼大膽地隱藏在公安局的眼皮底下,有恃無恐,背後肯定有人撐腰。但現在沒有真憑實據,不能動陳來老板。他的能量春水是知道的。在艾城,他就是財神,就是市委書記市長也得讓他三分。
他們應當沒有走出艾城。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他們的警惕性也會有所降低,如果沒人向他們通風報信,春水相信能抓到他們。
問題是,今天參加行動的人很多,說不定其中就會有人走了消息。到時就晚了。
夜長夢裏,必須趁早采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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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春水回到了家中。古床已搬了回來,這多虧餘成了。它矗立在房間內,全身沒有一絲泥土一點灰塵。
春水希望它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昨晚的旅程。
當然,這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事實是,嫂子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她到了春水的房裏,一如既往地幫他打掃衛生。一進到房裏,就覺得不對勁,到底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直到她到房間內拖地,才發現古床不見了。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報警。這麼貴重的東西突然不見了,肯定是遭賊了。她急匆匆地拿起電話,才記起這床的主人還是公安局長,如何傳出去,還不是讓人笑話?春水的臉麵往哪擱?她坐在沙發上思考了一番,想明白了,這床遭賊的可能性很小。光天花日的,小區內有保安守著,誰也沒有這個本事把這麼笨重的床悄無聲息地偷走。還是先問問春水吧。他的電話竟然關機了,打不通。這種情況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做官的電話很難打通的。她想小區保安一定知道個大概,就匆匆跑下樓,問門口的保安。
一問才知道,果然是春水授意搬走的。局長秘書親自指揮,一幫民工搬運。到底搬哪去了?她無從知曉,春水也從來沒有說過。她心裏很失落。她對這床充滿了感情。它的厚重使人對它產生了依賴。她經常一個人默默地擦洗它,如同給人抹洗身子。
它如同一位老朋友。
現在老朋友不告而別,怎能不傷感呢?
她隱隱地覺得,這床的搬走與女人在關。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麼一想,傷感變成了難過,好像心頭壓了塊石頭。
她是過來人,說起來什麼都看得開了。這種難過很久沒有過了。
她無力也無心再打掃,放下手中的拖把,回到自己的家。看到兩個可愛的孩子,心裏才好過些來。
春水這段時間在回避著她,雖然他在掩飾著,但逃不過她的眼睛。
他在忙工作,她總這麼想。可現在她不這麼想了,工作以外,他肯定還會忙點其它的吧。
她當初不肯答應他的求婚,甚至不敢繼續她與他的感情,就是怕這種心痛的感覺。她知道,女人快四十歲,美貌與身體,都在走下坡路,這是不可逃避的。而春水,他的人生正在蒸蒸日上。她知道他的好,但不敢保證他的永遠這麼好。
她理解男人,也寬容男人。但愛到深處,這種理智就敵不過愛的自私了。
即將到來的婚姻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她不得不考慮這樣的問題。剪不斷,理還亂,情愫如麻。她學過佛,明白有些東西需要放下才是解脫。
能放下嗎?
昨夜她難以入睡,往往剛要入睡,卻被什麼驚醒。心頭壓著的石頭總搬不走。
白日裏上班,她雲裏霧裏的,幸好,今天沒課,隻是坐在辦公室裏發呆。同事來了,見她臉色不好,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搖搖頭,說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幾次想打電話給春水,問個究竟。但又有什麼好問的呢,該怎樣就怎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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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回到家的時候,已是九點多了。他臉也懶得抹腳也懶得洗,直接往古床上一躺,和衣而臥。他需要好好休息,明天將是破案的最後一天。
樓上孩子還沒睡,倆人正打打鬧鬧呢,聲音傳到春水的耳朵裏,他的愧疚感上來了。雖然是樓上樓下的,卻好多天沒看望他們了。工作是忙,但時間擠擠就有的。他在回避,躲著嫂子呢,所以連孩子也不敢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