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梅這一天也在掙紮。她不是個善於偽裝與表演的人,要她去與陳來老板周旋,探清底細,勉為其難了。
她為什麼要幫春水?她不斷地問自己。現在生活過得好好的,這不是自斷前程嗎?與陳來老板相處了這麼久,雖談不上情深意合,但也沒什麼嫌隙。她與他更像是一對合作夥伴。
為了家鄉人民?她一介女子,肩頭擔不下這麼大的責任。她甚至開始害怕春水電話的到來。
她是校長,學校裏將近有二千學生。看到他們,她心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欣喜。孩子總是充滿希望的。但近來情況有點糟,請病假的學生多了,有好些個都去了大城市就醫。讓她作出決定的,是一個噩耗。四年級三班的一名學生在今天去世了,死在上海一家醫院的手術台上。消息傳來,全校師生都陷入悲痛中。也許春水說的是對的,化工廠是罪魁禍首,孩子的生病與離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忽然覺得家鄉人民不再是個空泛的概念。
她記得有五年級三班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十一歲,學校少先隊的大隊長,成績優異,長相俊美,人們都說這孩子長大一定十分出息,不是名演員就是科學家,她自己也說要做一名醫生。可不久前,她病了,莫名其妙的病了,她的父母帶著她到處求醫,千辛萬苦,醫生卻一籌莫展,說這種病從來沒有見過,她變得瘦骨嶙峋,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小老太太。雖然這種病不常見,治起來還找不到合適的辦法,但病因卻是明顯的,說是環境的染汙。
這事對麗梅的觸動很大。
她也是一位孩子的母親。
她願意去試一試。不管怎麼樣,要知道個究竟,了解真相。
她對陳來老板說,明天想去他的工廠看一看。他並沒有覺得意外,工廠的辦公樓他的王宮,那裏一應俱全,他幾次邀請她去,她總推辭。他說隻要她想去,隨時歡迎。男人總希望在女人麵前展示實力,無疑,工廠是他實力最好的體現。
春水讓她做些準備,明天約會時,隨身帶點竊聽器攝像頭之類的東西。她拒絕了,這些東西讓她不自在。
約會是從晚餐開始的。陳來老板把她接到工廠內,食堂的大師傅早就做好了一桌好菜。說實話,這菜比外邊餐館裏的味道好多了。這裏的食堂師傅一頓要做上千人的飯菜,功夫自是了得。再說是陳來老板的客人,更是下了一番功夫,從用料,到烹飪,都挑最好的人完成。用餐地點在十樓的一間優雅的房間內,靠著窗,可以俯瞰外邊的景色。但晚上隻能看見廠房內的燈火了。就算是白天,也沒有什麼景色,都是灰蒙蒙的。
兩人對坐著,房間內隻有他們倆,服務人員站在門口靜候,有什麼吩咐,立刻趕到。這是富翁的生活,麗梅看著窗外,如在雲端。
陳來老板倒了杯酒,放在她的麵前,笑盈盈地看著她,並不說話。
她舉起酒杯,說多謝招待了,這裏果然是你的王國,看來我來晚了。說完,她一幹而盡。心中有事,她需要酒精才能平靜下來。這次約會因為有任務在身,她覺得心跳加快。平常看電視電影,那些地下人員鎮靜異常,倒沒覺得什麼,今天做了一回地下工作,就明白做間諜不是件容易的事,非一般人所為。
他等的,就是她的讚美,由衷的讚歎。男人有擁有江山,才能擁有美人,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在這裏,他的國王。
“如果在白天,我可以帶你好好參觀參觀。”他說。
“我又不是領導,參觀就不必了。”她莞爾一笑,接著說,“我想知道的,是你在這裏的生活。”
這話他愛聽。
他問:“要不要叫人來助興?”
“助興?”她不解。
“我們兩人喝酒,有點沉悶,要有人跳個舞唱個歌表演個節目,不是更有趣嗎?”
原來如此,可這會,哪裏找會表演節目的人?
看到她納悶的表情,他得意地笑了,問她:“想看哪類的節目?雅的還是俗的?唱的還是跳的?這樣吧,給你個節目單,你隨便挑。”
他按了下鈴,就有個服務小姐來,手裏拿著個精美的節目單。
麗梅打開一看,弄得跟菜單似的,有歌曲點唱,有舞蹈表演,甚至鋼管舞。她覺得跳舞熱鬧些,就說跳個新疆舞吧。
服務小姐領命而去,不多時,就有兩個姑娘進來了,穿著新疆的民族服飾,長得也像是新疆人。房間內很寬敞,稍一布置,就是現成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