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嫂子看到這個情景會作如何想。她總是表現得很淡定,不溫不火,但他知道,她心裏一定不好受,說是要結婚了,父母來了卻不通知她,這是她未來的公公婆婆呀。而且,春水還叫了另外一個女人來,做家務陪玩,究竟誰才是未來的兒媳呢?
當然,這隻是春水的猜測。嫂子還是笑盈盈的,和春水父母聊,與翠芝聊,話語都恰到好處,到了樓下,帶著孩子上了車,去學校了。
她沒有看春水一眼。
翠芝卻看著他不放,問他,這女人是老師吧?他很驚奇,翠芝怎麼知道?
她歎了口氣,問春水知道掩耳盜鈴的故事嗎。春水想想也是,他與嫂子的關係不是一年兩年了,沒有不透風的牆,翠芝那麼喜歡他,豈有不覺察之理?
他沒有說話,默默地跟在後麵。翠芝帶著兩位老人,一邊介紹著,一邊還給他們打傘。陽光很大。
真是個好女孩。
他突然想起,翠芝怎麼沒有懷上孩子的跡象?他們一起時,從來沒有用過什麼避孕措施,雙方都沒有提。如果她懷上了,那就是春水真正意義上的孩子了,不光是血緣上的,還是社會意義上的。他就名正言順地有了孩子。他還沒有決定要娶她,這種讓她懷孕的想法是不是有點自私呢?
翠芝看來,如果她懷上了,那春水就不得不與她成親了,奉子承婚,天經地義,所以她也沒有顧慮懷孕的事。她現在學了道家,崇尚自然,如果有了什麼避孕措施,就破壞了自然了。
但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她沒有任何反應。
春水一驚,他還沒有結婚呢,還想著生個真正意義上的娃,現在他淪落成千千萬萬不育不孕大軍中的一員,情何以堪?
當初他還被人稱為送子觀音,幾年過去,送子觀音成了不育男子了。
當初讓嫂子懷上孩子的時,他從廣州回來沒多久,沒有受這裏環境的影響,一晃回來好些看了,中途雖然回了老家,去了市裏,但縣城還是最主要的生活區域。沒想到,這個汙染嚴重的地方毒性很大,連春水這樣的特殊稟賦都難以抵擋。
是不是翠芝有問題呢?是的,如果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久了,也會受到影響。隻要他保持特殊能力,就算她有問題,都不在話下。現如今,隻怕他回到普通男人的陣營中了。
他跟在後麵,胡思亂想著,與翠芝他們落下了一段距離。
翠芝叫他快點。
他決定上去問個究竟。
他跑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她有些意外,這大庭廣眾之下,他還是第一次牽起她的手。意外歸意外,她心生歡喜。
他拉著她走進一個商場內,讓父母在門口等一會。
當兩人麵對麵時,他卻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他指了指她肚子。她莫名其妙,不知他的用意。
“孩子。”他說。
“什麼孩子?”她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們有孩子了?”
“我問你呢。”
她臉紅了,“哪有那麼快?”
春水證實了自己的判斷,黯然神傷。
他往外走。她跟在後麵。春水的舉動讓她摸不著頭腦。
他看到了父親,想起了那個祖傳秘方。那會受了傷,回家養傷時,服用了一段時間,感覺還是有些療效的。這些年,新明就靠著這藥方掙錢。雖然他與水仙離婚了,但這生意一直做著。要不然,他早就沒有活路了。
父親一直在為新明調配藥方。也許,該停止合作了。
他想讓父親為他調配。
他走到父親身邊,問近段時間調配藥方的事。父親說原來那頭公牛已經老了,它的尿不太管用,現在一頭牛犢正在長,所以調得少了些。很多人都在等。父親感歎著,他說他早就不想做這個了,那麼多人等著他的方子,壓力很大。他怪春水當初就不該利用藥方掙錢,去換取利益,換得官位,這下倒好,市場打開了,人累了,牛老了。他說不多久,這個藥方會失去作用的。
他說那就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