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的工作,就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吃不睡滿負荷地轉,就是毫無希望的。他想做老板,當企業家,甚至做黑社會老大,隻要來掙到錢的,不管白道紅道黑道。
再來說新明與香英是如何結緣的。那天新明隨意地步入她的店中,發現雖簡陋,但整潔,看上去舒心。他開始並不知道她是做這個的,幾句交談下來,才恍然大悟。他仔細看著她,覺得有些可惜了,她這樣的女子應有更好的去處。他有事,並沒有耽擱多久,匆忙地離開了。那時的他正與水仙打得火熱,眼裏隻有她一個,雖對香英有些好感,但沒往心裏去。他再次到她店裏時,已時過境遷。他的工廠倒閉了,與水仙的感情破裂,人生走到了低穀。香英經過幾年的經營,店的規模略大了些,裝修得精致了,有了比較固定的客戶群。她的兒子已經從一年級念到三年級了。這兩年,雖然她沒掙什麼大錢,但家裏的經濟狀況改善了很多。在沒做這個行當之前,看到有些姐妹半個小時掙個一百兩百的,確實心動,做了才知道,這掙的錢,並不能完全地歸入自己的腰包。警察隔些天就會來掃黃,有時來一兩個,有時來一拔,當然,抓住了,除了罰款還是罰款,隻要交錢,萬事大吉。後來她才知道,警察罰款是有指標的,完成不了,就要扣發獎金。她就這樣幾次三番地為警察的指標作著貢獻。後來有懂行的告訴她,隻要巴結好一個警察,罰款的錢就可以省下了。哪天掃黃,他就會提前通知你。她按著這個方法,找了熟人,托了關係,果然,每次掃黃,她都能提前得到消息。雖要給那個警察消息費,但比起罰款的錢來,數目少多了。對付了警察,還得對付地頭蛇——光頭。光頭對城裏有名號沒名號的小姐都要收保護費,她這樣沒有組織沒有團隊的,更得要“保護”起來。不過,他雖然不打收條,不開發票,倒也講信用,一月交一次,而且可以根據生意的好壞上下浮動。
做這種賣肉的生意,風險很大。最大的風險,是健康時時刻刻受到威脅。遇到有病的主,那就遭罪了。她很注意這方麵的保護,希望自己運氣好些,不要染了那些髒病。靜下來的時候,她就想,該收手了,這事不能繼續做下去了。但客人來了,她總是習慣性地去接待。她的老公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了。
孩子在一天一天地長大。他在這種環境中,看著媽媽每天陪著陌生的男人笑,卻沒有時間陪他,老是哭著鬧著,不能媽媽陪客人。他漸漸地明白事理,終有一天,會知道媽媽做的勾當。她覺得對不起孩子,這對他太不公平,為了孩子,也應當收手了,最起碼不能讓孩子在身邊。
她在考慮收手,新明來了。落魄的他還依稀記得香英的笑容,很溫暖。他現在需要的就是溫暖。
她也記得他。他是個名人,在這個縣城,開工廠,辦作坊。他的大駕光臨,她的小店蓬壁增輝了。
她熱情地迎了上去。
他坐在她的店裏,開始說話,一說就是兩個小時。他說起過去的輝煌,說著世態炎涼,說著說著,竟哭了。
她很意外,這麼一個功成名就的男人,竟然在她這樣卑微的女人麵前流了眼淚。這是一種榮幸,一種信任吧。
她心裏很得意。這不是來自於榮幸與信任的得意,而是看到這麼一個有成就的需要仰望的人潦倒了。
她一直不明白,那些有權有錢的人有什麼過人之處,活得要比她這類人輕鬆自在?她接觸過他們中的一些人,發現他們更懶惰,更不講信用,卻過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是個很好的傾聽者,默默地聽著他的訴說,不時地給他倒水。她沒什麼變化,沉浸煙花柳巷兩年,卻沒有風塵氣。
話說完了,他覺得還需要另外一種慰藉。於是,他與她做了一場交易。他抱著她,氣喘籲籲的,似乎要證明什麼。女人們雖然一個個地離他而去,但他依然是個強悍的男人。
越想證明什麼,越不能證明什麼。她看著他在努力,心裏明白這又是一個外強中幹的男人,極力地配合著。
人走了黴運,身體也會一落千丈。
雖然他不能證明什麼,但她依然體貼溫馨。他要她隻為他一個人服務。雖然他落魄潦倒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手頭還是有些錢的,包養她,他負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