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了得,這麼一個如花似玉前程似錦的女孩子,想著去做道士,了卻塵緣,她的家人一定不會答應的,當然她的朋友也不會答應。她開始做思想工作,拿自己做例子,生活多麼沉重,命運多麼坎坷,還不是挺過來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什麼事熬熬就過去了。如果為了情感為了男人去做道士,就更不值得了。女人要獨立,不能靠男人,男人是靠不住的。
翠芝說,就是因為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要去道士呀。小時候想考大學,做個有用的人,可考上大學又如何呢,還是活得很沉重,工作難找,工資很低,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大學隻顧收錢,哪裏顧怎麼教育人培養人。所以考試升學沒什麼大不了的。感情與婚姻正如水仙所說,是靠不住的,既然靠不住,就不去追求了。女人一搞事業,就被說成女強人,還要周旋在男人的世界裏,做很多違心的事,這更不值得追求了。人生許多事,都沒什麼意義。既然沒意義,就不要去追求。所以呢,要追求有意義的人生。她覺得吧,做道士,修身養性,追求平靜,發掘身心的潛能,能體會到許多不可思議的妙處,那不何不去追求呢。
水仙竟被說得啞口無言了,隻好說:“你讀得書多,我說不過你,反正我覺得,這事你不能去,你不能隻考慮自己,還得考慮你的父母家人。你的爸爸身體不好,他需要你的照顧,你一走了之,他的病不但好不了,還會加重,你忍心嗎?”
這話說到翠芝心裏去了。她一直在猶豫,就是因為這個。這次她下定了決心,是因為她已經給父母存了一筆錢,足夠他們花個五年十年的。
水仙穩住了她,立刻打電話讓春水來。
春水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翠芝,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似的。
她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春水。
水仙見倆人沉默著,看不下去了,對春水說:“我讓你來勸勸她的,你怎麼不說話呢?”
春水這才說話。他問翠芝:“都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
“沒有回旋的餘地?非去不可?”
她沒有答。
“你準備去哪裏當道士?跟哪個師父?是那個如春子嗎?”
她抬起頭,這才看著春水,還不錯,還能記得如春子。
她記掛的是那張古床。它的突然失蹤,讓她丟了魂似的。她一直認為,這事是她的過錯,是她招來了竊賊。
做道士,是她的追求的生活,也是贖罪的一種方式。她希望,做道士雲遊四方,能訪到古床的一些線索,把它追回來。
春水清楚,她的離開,與他息息相關。這是不得不麵對的局麵。他選擇了嫂子,就傷害了她。
他隻能說:“再考慮考慮吧,不要走,好嗎?”
她問:“古床有線索了嗎?”
他搖了搖頭,“最近忙別的事,實在抽不開身。”
這話讓她不是滋味。她已經把自己與古床一廂情願地聯係在一起,沒有去尋找古床,心裏就是沒有她。
“這麼貴重的古床!”她自言自語。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它找回來的,我說到做到。我們一起找,好嗎?沒有你,我可能會找不到它。”
“你根本不在意它。”
“那你錯了,我怎麼會不在意呢?如果現在它還在,麵對現在這種複雜的局麵,我們說不定能通過它找到答案呢。”
水仙聽不懂了,讓他來勸說的,談得卻是什麼床。
春水感覺自己說漏了嘴了。
水仙讓翠芝不要走了,三人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今天正好是機會,中午好好聚聚。春水說這個機會不能錯過,做道姑也得吃飽肚子再做呀,總不能餓著肚子吧。
翠芝笑了,說這不一定,道士可以不吃飯的,這叫做辟穀。
水仙打了她一下,“不要說什麼道士不道士的,道士還能長生不老呢,你能嗎?”
她不說話了。在水仙與春水麵前,她總是受保護受寵愛的。
中午吃飯時,水仙問起春水的近況。他從局長位子上擼了下來,做了什麼辦公室的幹部,世態炎涼,一定不好受。她怕他心裏難受,憋出病來。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倒讓她非常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