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元在一旁聽春水罵張忠民他們,不由得擔心起來,怕兩邊頂牛。沒想到張忠民挨了罵,不但不惱,還高興地笑了起來,好像受了表揚似的。張忠民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說:“局長,我這不也是為了公司全體職工的利益嘛。”
春水板著臉說:“好啊,你狗日代表全體職工的利益,我這個局長倒不能代表全體職工的利益了,這個局長看來還是讓你當得了。”張忠民連忙說:“不敢不敢。”春水又說:“這才對吧,一家人要有一個家長,一個局隻有一個局長,我當局長,難道還不能代表全局職工的利益,倒讓你去代表了?!你狗日的啊,就是去請願也要叫上老子一起去嘛,老子大小是個局長,老子去了,市委書記會出來接待,你們去,鬼也不出來接待的。”說著,自己也忍俊不禁。那幾個挨了罵的也都笑了,氣氛活躍起來,說:“局長,我們真是沒有辦法,劇團是活不了啦。”
春水卻不答理他們,隻對著張忠民說:“忠民,今天這個事就算卵啦,不追究。你們造反有理,還有功,老子在這裏給你們大擺筵席,我有話叫易元局長帶給你們,不知道帶了沒有?”
蘇易元趕忙回答:“報告局長,我是帶到了,來的有吃有喝,不來的後果自負。”
“是這樣。”春水笑著說,“忠民,給你的人打電話,叫他媽的全撤了,來這裏喝酒。到市委鬧了半天,也沒誰請你們喝酒嘛。”
張忠民連忙掏出電話,到衛生間裏打了起來。打完後,回來報告說:“局長,我叫他們撤了,隻是,那麼多人,這兩桌可不夠。”
春水笑了起來,說:“老子隻有這兩桌,再加幾桌,你這個大老板就出錢吧。你不是代表大家的利益嗎,不出點血,還代表個屁!”張忠民聽完,裝出一副苦臉,說:“冤枉啊,我可沒有錢。”
春水大笑:“忠民,你是什麼卵老板,狗日也太小氣了,不就要你出兩桌飯錢嘛,我今天是出醜了,堂堂局長身上沒有銀子,就算老子借你的,星期一拿發票去局裏報,這下行了吧?”
蘇易元看著春水談笑間就把事情解決了,不由得心裏暗暗佩服,心想局長不愧是從公安係統過來的,果然是把這些人的心思全摸透了,原來這領導與下級之間,其實也隻隔著個輩分,領導出口成“髒”地罵了下級,下級倒覺得是把自己當了一個菜,心理上也就平衡了,高興了。要是春水今天一二三四地擺事實講道理,隻怕張忠民他們還不會買賬呢。
正想著,那些鬧事的人都陸續進來了,見了春水,都訕訕地笑,有的還悄悄地往別人身後躲。
菜上齊時,章依娜也進來了,見了春水,章依娜說:“局長,水長書記指示……”
春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她的上上下下的影響力足夠大,可她又是他的情人,這關係夠複雜的。
他叫張忠民:“來來,忠民,你這個造反派頭頭,坐到我這裏來。”張忠民興奮得兩眼放光,走過去在春水身邊坐下來了。
大家都坐下後,服務員進來開了酒,給每個人都斟了一杯。女同誌不喝酒的,也點了飲料。一切完畢後,春水端著酒杯站了起來,說:“很高興,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給大家敬酒,你們辛苦了嘛,把市委也鬧得不輕,都快成英雄了。要是你們還不散,再鬧下去,我這個局長也就快丟了。所以,這第一杯酒,慰勞一下大家。”
大家都站了起來,有的人忍不住笑出了聲,氣氛輕鬆下來了。
春水接著說:“不過,像今天的這餐酒,我不希望還有第二次,這酒不好喝,是苦酒。我希望下次我們一起喝的是喜酒,劇團全體員工得到實惠的喜酒。你們說呢?”
“局長,您說,我們全體職工進財政工資的事能不能解決?”有人叫了起來。
春水一臉冷峻:“這事我不知道,也表不了態。但我知道,一心隻想著財政工資,吃皇糧,是沒出息!文化部門的人,要有誌氣,要向文化要效益。文化也是一種生產力,既然是生產力,就能出銀子,出票子。文化不僅要有社會效益,還要出經濟效益,要出GDP。這個效益向誰去要呢?不是向市委要,也不是向市政府要,更不是向我這個局長要,而是要向文化體製改革去要。我們文化係統四平八穩多少年了,是改革的時候了。”
春水聲情並茂地說著,見下麵的人漸漸地被吸引到他的講話上來,自信心也就更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