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環山的小村莊一如往日,冬天的日子短了,還沒吃飯天就黑了,徐晨幫忙擺好了桌子碗筷,等著吃餃子。
父親是木匠,母親是農民,供出了他這個大學生,而徐晨從小聽話,比一般孩子懂事早,屬於別人家孩子那種優秀榜樣。
剛落座,餃子還沒煮熟,老爸抓了把花生就著喝酒。他一天三頓白酒不斷,每頓兩杯半,已經形成了習慣。
沒菜的時候幹吃生花生也能喝,剛喝了一口酒,家裏的狗叫起來了。有人推門進來,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楚。
徐晨挑著門簾往外看,看著快步走進院來的三個漢子,喊了一聲:“叔,屋裏待著。”
村中的三叔沒坐下,先給散了一顆煙,小聲的對著徐父說了句:“劉嬸子走咧,就在剛才那會,家裏有好點的壽材沒,帶著過來看看。”
村裏的木匠家裏有棺材,辦喪事的時候先去木匠家弄壽材。
“晨,拿上手電。”
徐晨的老爸也顧不得喝酒了,招呼幾個人往東院走,東邊弄了一圈圍牆,蓋了個彩鋼棚,裏邊放著一排七八個紅漆棺材,還有剛做好沒來得及刷漆的白皮。
漆黑的棺材擺在那裏,看著森然懼意。
徐晨倒沒什麼感覺,放暑假的時候經常幫忙打個下手,拉拉抬抬的幫忙搬騰。從厚木板裁切打磨,再到木頭楔子卡好鎖定,最後打膩子刷漆。
他在家的時候都是他刷漆,見得多了就跟大衣櫃一樣普通常見。可不怎麼見這東西的人,總會覺得有心冷寒意。
“咱們這有楊木、鬆木,好的有洋槐、家槐,再好的就是柏木、秋木,看看要什麼樣的合適。”
徐父點上煙,又指著不同材質的棺材說道:“楊木的1300,鬆木1500,家槐的貴點2300,柏木的都是5000,這個秋木的7000。”
因為是村裏人過來,直接給到了最低價,材質不一樣,價格也不一樣。而且就這種柏木棺材,放到別的地方至少6、7千。
徐晨老爹的手藝是這一片吃香的,活細,而且能做棺材的木匠不多了,等他們這一輩過去,年輕人有幾個學木匠的學徒?
徐晨開了燈,拿著手電把塑料布掀開,平時得蓋好了,免得落塵土,或者長蟲子。
盯著人打主意,看他們選什麼材質。
村裏的生活好點了,都比較講究了,以前湊合著鬆木材多,現在至少是洋槐家槐的。
不同木頭做出來的東西真不一樣,楊木的棺材蓋兩個人隨便抬,家槐柏木的至少得四個人,八公分十公分的厚木板,分量殷實。
而且埋進土裏腐爛的速度也不一樣,楊木幾年就爛光了,柏木至少得二三十年。老人迷信,講究的不就是入土為安呢。
這家人條件好,三個孩子都是大學生畢業,在在城裏工作,老人吃了一輩子苦,臨了了可不得講究一下麼。
一聽人選秋木的,徐晨問了一下哪個,拿著笤帚去打掃,幫忙抬著蓋子,讓人看看裏邊的材質,正經的兩幫三蓋。
兩幫三蓋就是說,兩側是兩塊木板拚接,蓋子是三塊木板。這裏邊也有造假,內外層拚接,看著是兩塊好木頭,其實就裏邊一層皮,外邊都是拚接的,刷漆之後也不容易看出來。
造假的事情不能幹,自家的東西絕對是好東西,又是村裏人用,價格都降了不少。
他幫忙打掃,徐父麻利的拿出壽字,之前是用毛筆寫,現在都是塑料的成品,用細釘子扳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