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關修葺的苦工們每天都會覺得辛勞的白天度日如年,可晚間的休息時間卻過得飛快。然而這幾日,卻是齊一鳴和雷剛緊張籌備他們計劃的日子。除了熟讀功法,每日按時按量的開鑿石板之外,每到日落之後,齊一鳴和雷剛便分開來流竄於各個囚奴們休息的帳篷之中。
“聽說了麼,要打仗呢,這次抓來的人都不會放走的,唉,咱們死定了。”齊一鳴剛剛喝飽了稀飯,便進了一個帳篷,神色擔憂的說著。
原本三三兩兩或坐或臥的帳篷中的囚奴們立刻被這番話吸引過來。
“什麼意思?怎麼就要打了?”
“我聽人說過,往年這個時候,修城牆的勞工是該遣返了。”
恐懼這種情緒感染力極強,齊一鳴悲觀的話頭加上旁的幾個人添油加醋的議論,整個帳篷中都彌漫著慘霧愁雲。
“而且那些官兵們恨不得咱們送死呢,打仗的話肯定把我們這些人派到前麵,就當抵擋那些虎賁精兵的肉盾啊。”見時機差不多,齊一鳴又補充一句。
“什麼,憑什麼啊,老子才不會去,那些虎賁兵可是厲害的緊!”
“哪有你來決定,到時候把人往前麵一趕,後麵是手握長刀的督軍,敢臨陣逃脫立斬啊。”
“是哇,城牆上還有那些弓箭手,即便從督軍那裏僥幸逃過,也會被亂箭射死啊。”
後麵的事已經不需要齊一鳴再多說,這群人已然群情激奮,再要沾染一點火星恐怕就要爆炸了。齊一鳴默默退出帳篷,正好碰見了從隔壁帳篷掀開簾子出來的雷剛。
“怎麼樣?”齊一鳴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雷剛先看了看周圍,然後輕輕點了點頭,“一切順利。”
“好,我看,就是今晚,不能再拖了。”齊一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越是臨近這個日子,心中的緊張越甚。好在這十天來一切還算平安,他們倆人私下的小動作也沒有被那些看管囚奴的官兵發現,成敗在此一舉。
當下兩人約定,身體瘦弱的齊一鳴先行前往北去大雪山的小路等候,而雷剛則留在營中製造混亂局勢。
三更時分,囚奴營方向一陣人聲嘈雜,齊一鳴心裏明白,大哥開始行動了。
“抓人了!”雷剛在帳篷中一聲大喝,也不管其他,轉身出了帳篷,又鑽進隔壁的一間,“還不造反麼!”
熟睡中驚醒的人們一時難以辨別真偽,這幾日本身早已是風聲鶴唳的囚奴營一下便炸了鍋。等到看管的官兵來查看時,這群本身就是出身草莽甚至有人命在身的囚犯們早已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啪!”一鞭子先抽了過來,看守的官兵還以為是過往那些他們高高在上的日子,然而鞭子卻抽空了,這些平日裏畏畏縮縮如同羔羊的囚奴,此刻卻露出了他們凶暴的一麵。
一枚飛石狠狠襲來,正中那個拿著鞭子的兵士麵門。
“誰?誰他媽的敢打老子!看我不把他扒皮抽筋!”那兵士罵罵咧咧的想在周圍的人群中尋找打自己的元凶。
然而他的話如同水滴進了沸油,一個接一個的石頭不斷地朝這群兵士身上招呼過去。此時他們高舉的火把,更像是指路的明燈般,吸引著石頭不斷地砸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兵士嚇得扔掉了手中的火把,他還是個新兵,來虎牙關戍守不過半年。平日裏跟著那些老兵油子欺壓這些囚奴作威作福,那些囚奴無不低眉順眼,卻從未想過這些人會變得像今天這般凶神惡煞。接著,一種絕望的冰涼從頭到腳的澆到了他全身,他想起這幾日因為虎牙關前戰壕修築,以及關內一些事物分別幾次調走了好幾隊看守囚奴的隊伍。而今夜,看守的官兵隻有他們兩隊的四十來人。而在他們周圍,卻站著八百憤怒的幾乎失控的囚奴們,那些火把照到處圓睜的滿漢仇恨的赤紅雙眼,讓他不寒而栗。
“弄死他們這些當兵的!”黑暗中的人群不知誰喊了一句。
其他的兵士這才明白今夜的虎牙關囚奴們,可不是起夜吵鬧那麼簡單了,飛石“呼呼”的接踵而來,不約而同的,他們也丟掉了手中的火把。
黑暗,是最能激發人內心陰暗的環境,連日來當牛做馬被這些官兵們欺辱的囚奴們,內心的仇恨不斷放大。這些官兵們在火把滅掉前瑟瑟發抖、驚慌失措的樣子,讓他們有種隱約的快感。包圍的圈子不斷縮小,接著一陣陣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雷剛明白,今夜的行動早已失去了控製,此時的囚奴營剩下的,就是一幫嗜血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