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遠行(1 / 2)

就要離開大唐了,從每一個人的臉上能看見慌張、沮喪、痛苦和絕望,就是沒有絲毫的喜悅,車隊壓抑的氣氛能讓人暴怒。

那些歌姬在聽說自己要去倭國之後抱頭痛哭,將自己最心愛的東西拿出來送給其他的姐妹,希望她們明年這時候還能記起自己。而那些被派往倭國的官府隨從一個個如喪考妣,被人監視著登上了馬車,臉上掛著兩行熱淚和親人折柳灑淚告別。

十裏長亭外送迎的人非常多,一個個錦衣革帶神情肅然,舉著碗裏的酒嘴裏吟誦著送別的詩句,以盧翹為首,刺史作陪,呼啦啦足足有幾十號官員,他們隻是和遣唐正副使寒暄幾句,更多的則是與阿倍仲麻呂親熱的道別,甄乾是何許人也。

在這些官員中,阿倍仲麻呂是接受漢家教化最成功的一個,穿著漢家的衣冠,吃著漢家的食物,說著漢話,用儒家的思維去思考這個世界,這樣的人不管以前是什麼人,現在都是漢人,值得這些官員去炫耀自己教化萬民的成就。

甄乾這時候突然的發現,如果自己想成名非常的容易,容易到了都不需要自己去刻意宣揚,自己已經名滿天下了。

一首《送別》讓所有的揚州官員都知道甄乾和輕煙這兩個人的存在,甄乾的詩詞,輕煙的嗓音和琴聲飄蕩在長亭內外,隻要看一眼那些隨著節奏慢慢清唱的官員,用不了半年,以後整個大唐在送別時都會吟唱這首曲子,到時自己想不成為名人都不行。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眾人舉杯同飲,齊聲感歎:“翹首望長天,神馳奈良邊。三笠山頂上,想又皎月圓。”

阿倍仲麻呂舉杯大聲吟誦:“銜命將辭國,非才忝侍臣。天中戀明主,海外憶慈親。伏奏違金闕,騑驂去玉津。蓬萊鄉路遠,若木故園林。西望懷恩日,東歸感義辰。平生一寶劍,留贈結交人。”

這種場合甄乾一般都是有多遠離多遠,抄襲幾首送別詩不是不可以,可惜自己現在絲毫沒有這樣的心情,躲在一邊冷眼看猴子戲。

忽聞身邊有人輕聲吟誦:“美女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甄主事感覺這句詩如何?”

回頭見一中年男子已經端坐在自己的身邊,手中的酒碗意思了一下,嗬嗬笑道:“甄主事的心好恨啊!輕煙雖算不上絕世佳人,卻琴藝嗓音無雙,對甄主事情深意切,妾有情郎卻無意,這是為何?”

甄乾無言以對,不知道顧況什麼時候變成了長舌婦,李白這首《怨情》詩用在這裏實在不合適,輕煙豈是待嫁的閨中女子,怨自己何用。

“此去長路漫漫,不知歸期,甄主事多多保重!”顧況見甄乾不答,知道此事旁人勸不了,早聽說月容對他也有情義,可惜卻眼睜睜的看著被別人買走,後來慘死在暴民手中,多少風流才子一想起來都扼腕歎息。

甄乾沒有想到這位後來被稱為大儒的顧況還喜歡調侃別人,“江河萬裏,無限風光在險峰,不去探求焉能看得世間的美景,人人都對出使倭國畏懼如虎,甄某卻不這樣認為。司馬遷在《史記》裏有一句話,叫十裏不同風,千百裏不同俗。早在先秦之時,我們的古人就已經踏遍了這片土地,千年之後,我們依然還在這片土地上生活,卻再也沒有踏出這片土地一步,難道顧兄不覺得我們現在已經連古人都不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