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興寧坊一間深宅大院中。
這裏住著大唐下最有權勢的宦官,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比那藏在興慶宮中的李隆基更加的引人注目,可是他卻極少出宮,行蹤難以捉摸,想通過此人攀龍附鳳之徒每每都是望穿秋水不得一見。
可是今一早,他卻從宮中趕回到自己的住所,躲進了自己的書房中好像在見什麼人。
書房中。
初升的太陽懶洋洋的從窗扉的縫隙中將一束明亮的光線射進來,照在書案前的一塊閃著幽光的地磚上,地磚上匍匐著一個身體壯碩的男子,身體跪在地磚上,雙手前伸觸地,頭顱抵著地磚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連呼吸聲都輕若遊絲,仿佛擔心影響到書案旁的那個人。
書案後坐著一個身穿普通的常服,常服看似極為的普通,卻在衣角各處有金光閃爍。此人的相貌如同鄰家老爺爺的男子,頭上斑白的銀絲高高的束起,被打理的精致無比。
這人便是名滿下,伺候了李隆基四十餘年的高力士,每有四方進呈上奏文表,必先送呈高力士,然後進奉禦前,事便自行裁決,可見李隆基對高力士的信任。
李隆基常:“力士應承於前,我歇息則安穩。”
因而高力士常止息於宮中,很少出外宅。至於欲求依附,想一睹其風采,以期其在君王前講好話,而輸誠竭力的人很多。
宇文融、李林甫、李適之、蓋嘉運、韋堅、楊慎矜、王鉷、楊國忠、安祿山、安思順、高仙芝皆因此而獲將相高位,其餘職務獲得者則不可勝記。
肅宗在東宮時,稱其為二兄,諸王公主皆稱呼“阿翁”,駙馬們稱其為“爺”。
高力士在寢殿傍簾帷中休息,殿側有一院落,其中有修煉功德之處,雕飾琢磨得璀璨奪目,極其美觀精妙。
高力士細心謹慎無大過失,然而宇文融以下諸人,玩弄權術互相嫉害,至擾亂朝廷法紀,都與力高士薦引有關。再者善於隨機應變,觀察形勢氣候,雖是最親近喜愛之人,麵臨傾覆敗亡皆不予救助。
高高在上的高力士並沒有去理會跪在地上之人,目光落在書案的奏章上,口中喃喃自語低不可聞,麵容肅穆不帶一絲笑容,嘴裏偶爾能冒出幾個字:河北道、災年、水災、蝗蟲……,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大約過去了半個時辰,高力士才將手中的筆重新放回筆架上,又將書案上的奏章分文別類整理好,書案上顯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這時高力士才看了跪在地上的男子一眼道:“郝仁,你可知此次讓你上京所為何事?”
“郝仁!”
此人正是鹿泉縣衙役班頭郝仁,魁梧的身軀如同一隻溫順的狗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聽見高力士的問話,頭不敢抬,隻是低聲道:“回大將軍,人鬥膽猜測大將軍的用意,是因為那甄乾之事?”
高力士的臉上不變,也沒有讓郝仁抬起頭,冷聲道:“既然你已經知道,那就把甄乾之事一五一十一遍與某聽聽,不要添油加醋,也不要刪枝去葉,實話實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