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出現在門口,還穿著個大褲衩。他拖著拖鞋,跟在女主人屁股後麵,進了鄰居家的客廳。進門的時候,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他的頭發亂蓬蓬的,眼鏡都戴歪了。他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件短袖的格子襯衫,進門的時候還在扣扣子。摸了半天才發現,他把襯衫穿反了。
“啊——”
男主人又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嘴巴張得能看到黑洞洞的嗓子眼裏可愛的齶垂在晃悠。
“迪多你也在啊。”
他居然沒有忘記首先跟我打招呼。
我完全知道他的意思,現在剛過十點鍾。他的意思是說,這個時候我應該剛剛吃完早餐,正爬上沙發,找個舒服點的地方補上一覺的。一般來說,就是這樣,但總有例外的時候。如果不是香奈兒上樓叫我的話,說不定我早就趴在蹭腳墊上睡熟了。
女主人一定費了不少氣力,才把這個男人從周末的床上揪起來。看他那樣子,肯定是準備著下樓看一眼,然後轉身就上樓去繼續睡一覺。
“快點,別打哈欠啦。”女主人揪了一把他,說,“快幫我找一下貓,找不到怎麼跟鄰居交代啊。”
“別著急,先容我跟夢裏的姑娘說句‘撒喲那拉’。”
“你讓她先等會,找到貓你再去陪她。”
“她說可以。”
“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
男主人像之前女主人做過的那樣,先是彎下身子,把臉橫過來貼著地板,檢查了一下沙發下麵。
別看他睡得迷迷糊糊的,還真的有備而來。他從大短褲的口袋裏摸出一隻手電筒來,在沙發底下晃了一下。
看見手電筒形成的光斑在地板上一晃,我就忍不住撲了上去。香奈兒比我更快一些,她追著光斑就衝進了沙發底下。沙發下麵的空間對我來說實在太小了,我隻能圍著沙發來回打轉,看著香奈兒在沙發下麵追著手電筒的光斑忙活。
“迪多,香奈兒,快躲開,這不是陪你們玩。”
——sorry,我知道,但我還是有點情不自禁。
男主人完全不考慮我們的感受,捏著個手電筒在房間裏來回晃悠,照完沙發底下,又照遍了廚房、衛生間、臥室每個陰暗的角落。他比女主人檢查得要仔細,臥室的床底下自然是沒有放過的,連後陽台上兩雙破靴子和一個紙箱子也沒有放過。
小貓鑽進主人的鞋子裏睡覺是完全有可能的。我到很大的時候,才克服掉把腦袋埋在主人鞋子裏睡覺的陋習。不過,鑽箱子的遊戲到現在還對我充滿誘惑力。追手電筒的光斑呢?我愛極了。
“沒有。”
男主人回到客廳裏,完全不顧我們看著他手裏的手電筒發呆的樣子,他撓著頭,也顯得有點意外。
“理論上講,一隻小貓不會跑太遠的,應該還在房間裏才對。”他說,“更何況另外三隻小貓還在。”
“理論上先生”的理論並不總是能靠得住。一般在他說出“理論上講”這句話的時候,事實一定超出了“理論”的範疇。
理論更像是一個圈套,它似乎能夠給你一個解決問題的方式,但是很抱歉,一旦遇到關鍵性的難題,理論總是靠不住。
常識告訴我,那隻小貓不可能還在房間裏。在女主人往飯盆裏加了貓糧之後,三隻小貓搶食的各種叫聲足以吸引任何一隻饑餓的小貓。不要忘了,女主人下樓來就是為了喂貓的,三隻小貓追著女主人要吃的,早就餓了。另外一隻肯定也不例外。如果他還在房間裏,即使是困在什麼地方,聽見兄弟們搶食的叫聲,也早該著急地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