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春天,她不是季節,不能和夏秋冬並排站。她是我的一個忘年交朋友。
典型的90後,說話咋咋呼呼,常把“歐耶”、“鬱悶”掛在嘴邊,叫年紀大一點的朋友從來都是直呼其名。
對於春天,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若即若離,不能太靠近,也好像沒法放棄,沒法抗拒。
認識春天是在一次自駕車郊遊中,半道有人攔車,在這荒山野嶺中,哪個男人又能拒絕一個年輕女孩子這個小小的請求呢?
我的車子還沒有停穩,春天就一屁股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她海藻一樣的絳紫色卷發在山風的勁吹下,輕輕地拂過我的臉,一種異樣,讓我多看了她幾眼。
她也毫不客氣地自我介紹說:“我姓春,小名一個‘天’,大名也是一個‘天’字,我爹媽想讓我像春天一樣燦爛,但我更喜歡冬天和秋天,我感覺,秋天一直很抒情,冬天很寫意,你是不是也讓我認識你一下呢?”她一口氣說完,連插話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笑著自報了家門,她便直呼我名。
春天是非常有性格的那一類女孩,隔三差五的,約我出去喝酒,或者說咖啡。也可能幾個月不見一點兒音信,在不經意間打一個電話,告訴我他在海邊或者西藏的某個地方。
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她了,就在我快要忘記她的時候,她大聲地狂喊道:“張格,我現在在沙漠。”我悄悄告訴她,我在開會。她沒再說什麼,掛斷了電話。那時,局長在台上講話。他的會沒人敢接電話,但他對我比較寬容,也許我經常給他寫材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局長總說,文人的筆比劊子手的刀還要厲害,殺人不見血啊!這在一點上,局長也算是優待我了。當然這個女孩蠻聰明,知道適可而止。
又過了一些日子,我在夜色中加班寫材料,電話響起,她急匆匆地說:“張格,你快點過來,我在‘心語軒’等你。”口氣有些霸道,不容我拒絕,她就掛斷了電話。
心語軒——這個城市最大的酒吧。春天打扮得很時尚,但有時候有點要命,她的衣服後背有一個大大的骷髏頭,在酒吧紫燈光下,泛起瑩瑩的亮光,骷髏頭在閃爍著。
春天的笑容搖曳在酒杯裏,她咯咯的笑聲在酒杯邊打了一個轉彎,我的心池也濃烈的要溢出香味來。酒吧裏播放著一曲老歌《我和春天有個約會》:
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永遠像現在這般美麗/因為我生而為愛癡迷/如果你有情/這世界可以不需要再有四季
我的心早已經色彩分明/多少愛情正甜蜜/多少童話在凋零/然而我始終相信/我將得到永恒的幸運/再也不必為情所苦/真愛不用再分離/付出的青春不可惜/今生難得有這番約定/這段情隻對你和我有意義/不管這世界陰晴圓缺/隻願和春天有個約會
春天隨手從包中拿出一支摩爾煙點上,眼神迷離地望著我,淡藍色的煙霧,將她的臉襯托得朦朦朧朧的。我笑道:“女孩子抽煙對身體不好。”她淡淡地說:“都說女人如煙,而我感覺到,男人也是女人的煙,不能改變女人,但卻能讓女人著迷,縹緲著,也似乎存在著。”
臨別時,我隻是輕輕地擁抱了春天,她的身體很輕,如一縷輕煙那樣,一點點升騰在空中……
我常常在一個人寂寞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首歌——《我和春天有個約會》。
後來的春天,悄無聲息地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堅信,她可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在遙遠的海灘或沙漠打個電話給我。也可能會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像風一樣飄到我的麵前,大喊一聲:“嗨,張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