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一棵樹,這是怎樣的一棵樹呢?樹身不高,樹幹不壯,在炎炎的夏日裏,它與眾多的樹木一樣,潑灑著濃濃的涼意。在兩排向兩邊無限延伸的綠樹叢中,獨有它博得了我的青睞,這裏有著一段淵源。
說起來,我對它是有誤解的。十年前,我剛搬來這裏住,別的樹木已是綠葉滿身,唯有它,樹幹上掛著幾片黃不黃綠不綠的葉片,樹身裸露著黑褐色,呈現出枯朽之態,與這個草長鶯飛的季節格格不入。我有些遺憾,希望園林工人將它移去,重新種植一棵綠樹,我一向不喜歡聾子的耳朵。當然,這棵樹沒有被移除,在我的熟視無睹中,它還是長滿了綠葉,與別的樹別無二致。
不知是從哪一個春秋季開始,這棵樹又引起了我的注意。秋天到了,其他的樹早早地向秋風舉起了雙手,唯有它,還帶著一身綠色與秋風不屈不撓地抗爭著。盡管最後它失敗了,但是那黃色的葉片仍掛在枝頭。冬天的某一天,推開窗戶,這棵樹上綻放著數朵梅花。萬物複蘇的時候,它先於其他樹木吐綠,用一身的嫩綠向人們報告著:春天來了。
每走至窗前,看見這棵樹,心裏總有一些感慨。這是一棵極其平常的樹,韜光養晦,蟄伏多時後,終於迸發出了旺盛的生命力。而在它生命處於最低穀的時候,我以為它是死的。它沒有嗟歎,沒有氣餒,沒有解釋。隻牢牢地根植於腳下的這塊土地,吮吸著這塊土地給於它的營養,它堅信,它會有濃蔭蓋地的一天。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待到嚴寒過去,便是那大好的春光。它要用滿身的綠葉告訴人們,它是一棵活著的樹。怎樣才算是活著呢?曾經有過這樣一句話,現在大部分人會覺得迂腐酸澀,“吃飯是為了活著,活著不是為了吃飯。”如果僅以還能吃飯來衡量一個生命是否活著,這樣的要求未免太低。雖然活著,但對一切都熟視無睹,精神萎靡,雖生猶死。有人要引用元稹的詩來解釋對事物見怪不怪的原因了,元稹若是知道,該是啼笑皆非。難道曾經滄海的人就沒有激情了嗎?非也。曾經滄海的人將他的激情蘊藏得更濃烈了。
隻因看見樹身上掛著的枯葉,產生了聯想,跑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