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身上穿著的狀元袍還未褪下,他一隻手搭在香樟樹的樹幹上,一隻手緊緊攥起,額頭處的青筋早已爆起。
在華陽殿時,他就覺得沈青黎的臉和他死去的青梅相似。剛才躲在香樟樹後,他又一瞬不瞬地將她的那張臉仔細觀察了一番,這臉何止隻是簡單的相似,分明就像是被人換到她臉上的。
裴琰痛苦的閉上眼,腦海裏閃過無數幀的畫麵。
最後那些畫麵紛遝而去,他腦海裏又隻剩下沈青黎的那張臉。
“裴琰,你在這裏做什麼?”一隻手從他身後伸出輕搭在他肩膀上。裴琰回頭去看,就發現西廠都督劉直站在他身後。
裴琰臉上顯露出來的情緒迅速的收斂起來,他頂著一張陰鬱的臉恭敬的回答著劉直的話,“啟稟劉都督,我在看陸淮起的妾室,這個女人之前不是被毀容了嗎,怎麼就……”
劉直精利的眼眸滴溜溜一轉,裴琰的話隻說了一半,可他也聽懂了。
“裴琰,你沒看出來陸淮起對他的妾室不一般嘛?”
沒看出來才怪。不過也是可笑了,陸淮起是個閹人啊……
劉直精利的眼眸裏精光四射,他氣定老閑的說著,“裴琰,男人生來就比女人高貴。可能老天爺怕男人們太厲害了,操縱不了男人,所以又弄出了女人。讓女人們來征服男人。聽咱家的話,男人動什麼都別動感情。而像陸淮起這樣沒了子孫跟的男人,他原本是可以利用手上的權勢翻雲覆雨的。可他卻愚蠢的對他的妾室動情了……”
劉直在宮中鑽營多年,一雙眼睛早就淬煉的如火純青。
“不過這樣也好,陸淮起對他的妾室動了情,這表明他也有了弱點。我們以後隻要抓住他的這個弱點,不怕整不死他。”
話雖然這樣說,裴琰腦海裏又閃過沈青黎的那張臉。頂著那張臉的沈青黎,讓他有些下不了手。
心裏這樣想,麵上他還是恭敬的向劉直說道,“一切都依劉都督所言。”
……
今晚,身為太子妃的沈青皎燥煩難安。她去見了已經被貶為才人的沈皇後。沈才人自從被明懷帝變為才人後,每日開始吃齋念佛,算是要用她現在的實際行動贖罪。
“母妃!”沈青皎人未到殿裏,嬌柔的聲音已經飄到沈才人耳畔裏。
正敲著木魚的沈才人放下手裏的木魚,仰頭一看,就看到沈青皎一抹身影向她撲來。
“母妃,你一定要給眉兒做主。阿黎她又回來,今晚殿裏,她還對太子殿下拋媚眼……”沈青皎像隻受傷的小獸似的蜷縮在沈才人懷裏。
沈皇後被貶後,明懷帝不讓她再幹預朝政,便將她身邊照顧的人全部換了一遍。像今晚在華陽殿發生的事情,也沒人來跟她回稟。
一聽說沈青黎又回來了,她雙眼立時就放出狠光來,“這怎麼可能?”沈青黎受傷時她又給她補了一劍,素秋還依照她的命令把她扔去了亂葬崗。
沈青黎又不是不死之人,都這樣了怎麼還能活著?
沈青皎感受到沈才人的胸膛在劇烈的起伏,她知道她已經成功的點燃起沈才人對沈青黎的憤怒。趁著她的怒火在膨脹時,沈青皎又輕咬著嘴唇,可憐巴巴的說道,“母妃,沈青黎她……她臉上的疤沒有了,太子他都被她的臉給迷惑了……”
沈青皎的話剛落下,沈才人手裏我的木縋已經一下子就把木魚給撥掉了。她咬牙切齒,雙眼迸發出憤怒的火焰,“怎麼可能會這樣?沈青黎這個妖孽果然是要來毀掉整個安國公府的。”
“眉兒,你放心。珩兒是本宮的皇子,他要是敢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本宮一定會幫你的。”
沈青皎一雙煙籠似的眼眸裏浮起水蒙蒙的霧氣,一隻手輕撫上平坦的小腹,臉蛋漲紅,“母妃,以前兒臣還未嫁給太子時,是真心的想要和二妹妹和好的。時過境遷了,兒臣已經是太子妃了,兒臣為了太子的名聲,還有兒臣腹中的孩子,兒臣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縱容二妹妹了。兒臣隻希望母妃能一直站在兒臣這邊。兒臣母子兩現在能依靠的隻有母妃了。”
自己最看重的太子妃懷有身孕了?沈才人一時間喜不自禁。
她緊緊摟住沈青皎,在她耳畔邊保證的說道,“眉兒放心,珩兒的太子妃隻能是你,母妃和整個安國公府都永遠會是你的後盾。”
沈才人心裏愈加堅定了不讓沈青黎好過的決心。
陸都督府。
沈青黎能重新的抱到陸淮起送給她的那盆朱砂紫袍,她滿足的笑了笑。
安國公府沒有給她的親情,她在別的地方找到了。
“染墨,今晚我在宮中答應要給沈青皎準備一份‘禮物’的,我們把計劃稍微改一改,這次爭取弄出點大動靜來吧,讓她在梁京城再無立足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