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心裏在吐槽著陸淮起,卻見陸淮起這時已經背著手又往前走了。她提著手裏的鯉魚形狀的燈籠想到明天就能看到她娘親了,遂是決定不和陸淮起多計較。
所以提著燈籠,她馬上就又追上了陸淮起。
“陸九千歲,我們明天什麼時候啟程去梁都啊?”她仰著頭問道。
陸淮起見她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渴望。當然,對現在的她來說梁京城肯定是沒有什麼可憧憬的,她現在的這些渴望也隻是因為明天就可以見到她娘親了。
陸淮起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從她收了殷離靳花燈這件事情轉移到她對她娘親的感情上了。他垂眸說道,“我的亡妻雖然貴為公主,但她人生裏的前十多年生涯都是在安國公裏生活的。在安國公裏,她並未被溫柔相待。我知道,她其實是很希望能有個疼愛她的母妃的。如果人真的有下一輩,我很希望重生的她可以有個……全心全意疼愛她的娘親。”
哪怕這個當娘的既懦弱又無能,可因為是全心全意的對女兒好的。某個傻瓜都能幸福到張口閉口把“娘親”掛在嘴邊。
沈青黎發現,他每次提到他的亡妻時,一雙如墨的眼瞳就會專注而深邃的緊盯著她。
似是要透過她,在她身上搜尋到亡妻的身影。
她不希望這種被人當替身的感覺。
不過對已經死去的西梁國大長公主也沒有什麼討厭之意,畢竟也是個可憐的女人。聽說在嫁給陸淮起時她隻是個全身被大火燒毀的醜女,好不容易後來和陸淮起夫妻錦瑟和鳴,卻又很快的香消玉殞。
“如果人真的有來世,那我也希望你的亡妻可以有個疼愛她的娘親。然後還能嫁個好夫君,可以和她的夫君白頭到老,永結同心。”總之就是她上輩子沒有享受到的下一輩都要彌補她。
陸淮起俊美剛健的臉部線條放軟,用篤定而沉穩的口氣說著,“會的。阿黎她一定會和他的夫君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的。”
這話說的,又是在看她。
“砰!”天空中恰好有一簇煙花盛放開,照亮了整片天地。恰好也是這時,又有一陣輕風拂過陸淮起的臉頰。
橘黃色的光影打在陸淮起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上。他三千墨絲隻用一根發帶束住,一身長袍被風吹起,整個人完全就是一副高冷的神祗範兒。
這樣一個掌握了重權的男人,他走到哪裏都是可以俯視眾生的。
不過……他的亡妻似乎成了他人生中不可言喻的傷痛。
每次一提起他的亡妻,他的眉眼間總是有掩飾不住的刻苦傷痛。
這樣的陸淮起,至少是她那個在南曇的父親不能比肩的。
煙花隻在半空中綻放了小片刻後就又黯落下去了。陸淮起忽的莞爾一笑,“咱們回去吧,我剛才來找你的半路上還遇到了茵兒。茵兒也在擔心你。”
今晚的她穿著大紅色綢布拚接而成的衣裙,大紅色的衣裳襯得她一張臉愈加的雪白了。她仰著臉,臉上的嬰兒肥還未完全褪去。
這樣的她,想不起她前世受過的那些苦難,也沒有滿腹的怨屈。
她隻用守著她的娘親,簡單而快樂。
或許,老天這樣安排也是最好的。
與其讓她想起以前的那些痛苦的記憶,還不如……
重新讓她愛上他就是了。
陸淮起雙手負後,又是往前走動。但怕她的小軟腿會跟不上他的節奏,他還是不自覺的放緩了腳下的步子。
沈青黎提著燈籠默默跟上。她自己已經不知道該跟陸淮起說什麼了,但提著燈籠走在湖岸邊,享受著夜風吹拂的她現在的心境還是相當不錯的。
兩人回到客棧時,茵兒還沒有睡。直到確定她平安後,茵兒才和沈青黎告別上樓去睡覺了。沈青黎便也上樓去了,明天要一大早就動身去梁京城,她今晚得早睡。
陸淮起在沈青黎上了樓後,他也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打開房間裏的槅窗,他俯瞰著客棧周圍的一切。
月色旖旎而爛漫。
可他自己知道,這客棧旁邊的每一根屋簷後都躲藏著至少一個暗影。就連客棧的老板娘其實也是聽命於他的。殷離靳今晚要是敢夜闖客棧,他會讓這個男人有來無回的。
一夜倒是風平浪靜。
第二天天一亮,沈青黎他們就搭乘著馬車往梁京城的方向趕。一路匆忙,在天快暗下來時,他們終於到了梁京城。
沈青黎看到的梁京城比南曇的都城還要熱鬧繁華好幾倍。街上人來人往,街道上的攤位櫛比如鱗,放眼看過去都看不到尾。
巡城的士兵們也盡忠職守的在守護著整個梁京城。
曆來都是國力強盛的國家碾壓孱弱小國的。單憑看到梁京城這番熱鬧繁華的景象,沈青黎也覺得南曇是根本抵擋不住西梁人的鐵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