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療法對於病人來說非常痛苦,也非常難熬。
但同時正因如此,它也是非常有效的一種方法。
施針之前,賈甄想了想,對沈青黎說道,“今天上午,鯉園外邊來了一個人。”
沈青黎的心思還在施針上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隨口一問,“誰啊?”
賈甄從針包裏取出來一枚極細的銀針,“那人是你很熟悉的一個,”他揚起手對準穴位刺了下去,同時口中說道,“是九千歲來了。”
因為過度的驚訝和驚喜,沈青黎居然沒有注意到剛才那一針的疼痛。
“他……九千歲看起來如何?”
賈甄心道並不是太好,脾氣都快被磨沒了,哪裏還像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九千歲陸淮起,現在的他,像是突然沒了精神支柱,好像一隻陷入了沉睡的猛虎,正等待著一個人來叫醒他,而那個人正是您,陸夫人。
心裏這樣想著,話卻不能就這麼說出來,賈甄斟酌著措辭,道,“九千歲掛念夫人,但他不能來看您,雖然心裏不好受,可他畢竟是九千歲,不會讓自己的情緒顯露出來的,他看起來還是和往常一樣,夫人不必擔憂。”
說著,又是一針下去。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著,賈甄終於把所有的針都紮上了。
因為還有許多其他的病人,賈甄看了看香爐,說道,“夫人,您先這樣候上半柱香的功夫,在下就會回來給您把針取下來了。”
說完就和藥童們匆忙地趕往別的院子了。
房間裏便隻剩下沈青黎和兩個藥童守著,沈青黎身上紮了有二十多針,而現在每一處都在生著痛意,她一動也不能動,隻能默默地等待時間流逝。
兩個小藥童看她頭上都是冷汗,安慰她道,“夫人,您別怕,一炷香時間很快的,隻要您熬過這一會兒,就好了。”
“是啊,夫人,熬過今天一天,還有明天後天……唔,”還有差不多七天左右,您就會好轉了呢。
沈青黎默默地看著自己身上的針,心道這兩個孩子還不如不安慰她,她現在更難過了好不好。
兩個藥童感覺到沈青黎的情緒似乎更加低落了些,對視一眼,又不明所以的低下頭來。
慢慢忍受了好一會,沈青黎突然咬緊了牙關,兩個藥童見她神色不對勁,忙過去問她,“夫人,您怎麼了?”
沈青黎眉頭蹙緊,滿頭冷汗,“不知道怎麼了,我感覺,我身上被針紮著的地方突然變得好疼……鑽心的疼,好像……好像有一百根銀針在往我的身體裏刺進去一樣……”
兩個藥童慌了起來,“快,九芝,快去叫先生來,我在這守著夫人,你快點去!”
被叫做九芝的小藥童趕緊打開門跑了出去。
翠靈軒的院牆之外,有一個男人同樣焦灼著。
童萬金看著陸淮起眉目間的焦急,心裏也有些著急,好奇裏麵的狀況。
他們都是練過武的,所以耳目也比一般的人要靈動清晰許多。
是以裏麵小藥童的驚呼聲,他們一句不漏的都聽到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格外地不安緊張。
陸淮起的手捏得緊緊的,抵在院牆上,他眉目間染上濃重的暴戾和陰鬱。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憎恨過自己,他應該更謹慎些才對,端午宴上,他應該更加謹慎才對!
伸著拳頭就要砸上院牆,卻被童萬金一把攔住。
“你砸傷了手不要緊,可千萬別把牆砸塌了,那可就麻煩了。”
院牆之內,小藥童步伐匆忙地小跑著,跟在賈甄身後,“賈先生,陸夫人很是難受呢,您快點看看,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童萬金聽著,舒了一口氣,“好了,稍安勿躁吧,看,賈甄都來了,不會有事的,放心。”
賈甄進了房間,就看見一臉急痛攻心的沈青黎,她身子被痛得也搖搖晃晃。
他連忙過去,給她號脈診斷。
兩個小藥童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著。
片晌,賈甄放下了沈青黎的手,臉上的神色稍微送了些,“這是施針的效果發作了,雖然並無大礙,但是這段時間卻非常難熬,必須要挺過去才行。”看著沈青黎緊閉的雙目,他慢慢的道,“夫人,您可一定要堅持住啊,今天是施針的第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千萬要挺住。”
沈青黎已經快痛得神誌不清,但她還是聽到了這句話。
牙關咬得死緊,她心裏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可以半途而廢。
終於,小藥童看著燃盡的那一炷香,欣喜地叫道,“時間到了,先生,夫人沒事了。”
賈甄點點頭,摸了摸額頭上的汗,他這個大夫雖然隻在一邊看著,也是不輕鬆的。
院牆外,陸淮起身子一鬆,背倚在牆上,神情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