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祿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小皇帝開口說話。

他抬起頭來瞟了一眼,正對上小皇帝看過來的目光,那目光裏竟帶了一絲絲的壓迫。

徐福祿心頭一驚,趕緊低下頭來。

心中暗暗想道,看來這小皇帝是真的和以往不同了。

畢竟是被陸淮起壓製了那麼久了,現在的他可不再是當初的那個遇到一點點事情就暴躁跳腳的小少年了,他已今時不同往日。

小皇帝心中有了決定,便無意再多說,他揮揮手道,“沒事了,下去吧。”

就算他想查出那人是誰,也決不能通過徐福祿這個老奸賊來查,保不準他就會在自己身後捅一刀子,把他的消息透露給什麼別的人。

他對徐福祿一點都不放心,甚至是十分戒備。

或者說,他對那些閹人都無法產生信任,畢竟,陸淮起一開始也是以一個閹人的身份接近先帝,後來將整個慕氏江山都給顛覆了。

他看到徐福祿的時候,總是會抑製不住內心的厭惡。

徐福祿聽到小皇帝的話,便依言退下了。

他心裏納悶,小皇帝方才叫他進來的語氣聽著可絕不像沒事的樣子,現在卻突然又改了主意。

暗自地摸了摸浮浮塵,這小皇帝漸漸地變得不那麼容易捉摸了。

第二日,用過了午膳之後。

徐福祿在殿外守著的時候,覺得今日的小皇帝有些古怪,進了殿內之後,就一言不發的待著,也沒有叫任何宮人進來過。

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後來還讓殿內的幾個宮人也都出來,隻留自己一人獨自在裏麵。

他心裏覺著奇怪,隱隱有一種猜想,小皇帝會不會是偷偷地出宮去了。

也是宮裏的老人了,這種偷溜出宮的把戲他也不是沒見過。

小皇帝的確是出宮了,他和一個小太監偷偷換了衣袍,出宮前去赴約了。

馬車來到橫湘酒樓之外,他撩開簾子看著酒樓的外貌。

這是梁京城之內最為繁華的一座酒樓,他從前便聽說過。

當時他還是十二皇子的時候,還盼望過有朝一日可以出宮來這裏吃上一頓美味佳肴。

大皇姐還在的時候,他還央求過她,什麼時候可以帶他一起來這邊看看,大皇姐笑著應了,可後來突然發生了很多事情,大皇姐死了,他也變了。

這個約定,最終也沒能實現。

而現在他竟來到了這裏,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他孑然一人,身邊沒有一個親人。

而他來此,也完全不是為了什麼佳肴,而是赴一場很可能藏有驚險和陰謀的會麵。

他帶來的人並不多,因為他沒有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所以說,今日他完全是在賭,賭對方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合作,而不是想要他的命。

下了馬車,進到橫湘酒樓之內,裏麵一個勁裝打扮的男人就朝他走過來,拱手道,“這位公子,頂樓貴間有請,我家主人正在等您。”

小皇帝看了他兩眼,眼前的人也任由他打量,他收回了目光,點點頭算是答應,那男人便轉身開始帶路。

他跟在後麵,心裏還帶著十二分的戒備。

上到了頂樓,他站在門外,那帶路的男人朝邊上一站,做了個有請的手勢,便不再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小皇帝站了一會,才聽到裏麵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道,“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坐?”

這話語氣沒些輕重,小皇帝心裏有些怒意。

這人既知道自己的身份,竟還這般輕視的態度,他縱然不是像陸淮起那樣的當權者,那也是坐在龍椅之上的天子。

對方這樣的態度,沒辦法讓他相信這種人也會幫到他。

可他想到之前那些字條上的主意也確實幫了他很大的忙,他便又忍了下去。

進了包間,隻見一個錦衣華服的俊雅公子臨窗而坐,手裏還舉著一個琉璃杯,他看著自己淡然一笑,道,“草民洛楠見過西梁天子。”

小皇帝眉毛一挑,他這句話的意思——這人不是西梁的子民?

難怪,他對自己半點敬意也無。

他心下的不虞稍稍淡下,可又狐疑起來,這人既不是西梁人,卻為何要幫他?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洛楠?

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他發現自己毫無印象。

洛楠雖是天下第一貴公子,可卻鮮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他的家世背景。

是以小皇帝不清楚,也是理所當然。

洛楠明顯的看出了小皇帝眼底濃重的警戒之意,他心底有些輕蔑,難不成這小皇帝還以為自己的性命對於他來說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