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欽把玩著手裏的飛鏢,鏢身是用玄鐵鍛造而成的。
頂部鋒利,隻要一不小心扔偏,扔到人,很容易就能在人身上戳出一個血窟窿。
“青大姑娘,實話實說吧,若是以前本世子就是閉著眼睛都能打到你頭頂的那個蘋果。不過前段時間受了點傷……”他被齊梟騎的馬兒撞飛,又被馬蹄踩到肋骨,當然為了不得罪齊梟,他也就輕描淡寫的提了下,“現在再讓本世子扔這飛鏢,本世子可不敢保證不會扔偏了。”
他說話的聲調一提,高高在上的施舍,“不過看在咱們好歹也訂過親的份上,隻要你現在肯退出這場比試,本世子也不會再糾纏著讓你繼續參加比試。”
青晨眼皮抬都沒有抬一眼,隻淡漠的說著,“願賭服輸,不管等下結果如何,青晨都不會怨世子爺的。”
她心裏清楚,讓沈欽上戰場殺敵,他肯定是不行的。但蒙眼扔個飛鏢之類的,沈欽這種常在女人堆裏摸打滾爬的人,可沒少表演給那些女人看。
隻要他肯,他一定可以將飛鏢扔準她頭上頂的那個蘋果。
怕就怕,他心胸狹窄,會借著這次機會故意刁難她。
甚至為了討好青靈這個第一美人,直接讓她出個三長兩短。
青晨攏在寬袖裏的手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她怕。
每次需要讓她用命去博時,她都怕。
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能像台下坐著的那些千金小姐那般,有個疼愛她們的母親,有張即使不能傾國傾城但也完美無瑕的臉龐。
等到了適婚年齡,他們的父母會給她們安排一門親事,嫁的男人哪怕不是自己所愛的,但也能活命,也能一世榮華富貴。
她卻不能。
她爹和關氏同床共枕了十多年,不知關氏賢惠的美名下肮髒惡毒的心。
她自己現在還沒有學到什麼傍身的技藝。
身邊唯一忠心她的春荷還是個單純天真的小姑娘。
她自己不上進,不爭,等待她的就隻有覆滅。
無奈。
她想要什麼,都得拿她自己的命博。
她想抱大長公主的大腿,拿命去博。
她想跟著第一神醫白祁學習醫術,拿姻緣去博。
現在,當她狼狽的站在高台之上,麵對著台下一張張鄙夷嘲諷的麵容,她想要證明給所有人看,她即使長了一張醜臉,並不代表她就願意像個小醜似的一直被人嘲笑、欺壓。
青晨的回答讓沈欽咬了咬牙,心裏又暗自唾棄了她不自量力。
有太監拿了一塊布綢上台要為沈欽蒙上眼睛,沈欽還不放棄,猶自用咬牙切齒的口吻又恐嚇道,“青大姑娘,本世子的眼睛被布蒙上後,四周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了。本世子最後再給你一次警告,你若是現在肯認輸,本世子絕對不會再為難你。”
沒辦法,隻要想到她那張從容鎮定的麵龐,他心裏就恨不得想要撕毀她的這些偽裝,讓所有人看到她掩藏在鎮定、從容麵皮下的那些慌張和恐慌。
他對麵的青晨沉默。
沒有理會他。
沈欽心裏一惱,目光往身邊站在的那個小太監身上惡狠狠的一瞪,催小太監快點蒙上他的眼睛。他好快點給青晨這個不知死活的醜八怪一點顏色瞧瞧。
小太監上前用布綢蒙上沈欽的眼睛,又借著兩人緊挨著的距離在沈欽耳畔邊輕聲低語幾句。
沈欽身子驟然一僵硬。
小太監躬身退下。
可在要從高台之處下來時,目光飛快的往台下齊梟的方向恭敬的睨了一眼。
沈欽拿著手裏的飛鏢遲疑了片刻,在皇後的催促下最後才將飛鏢擲出。
飛鏢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成了滿殿人目光的彙聚點。
青靈柔潤的水眸緊盯著那擲出去的飛鏢,心裏暗自的把各路神仙菩薩拜托了一遍,希望沈欽最好“一不小心”在青晨身上射個窟窿。
若是他能射瞎青晨的眼睛,那就最好不過了。
一個又醜又瞎的堂姐,隻會永遠成為她的陪襯品。
齊梟整個身子都慵懶的陷在南官帽椅裏,一雙瀲灩的鳳眸靜靜的看著那個站在木板前的小姑娘。
她身子單薄清瘦,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身子繃得緊緊的。
這樣的她……分明就是害怕那飛向她的飛鏢的。
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唉,真是個倔強的小姑娘。
不過……她現在既然是他齊梟的未婚妻,他會讓她出事嗎?
齊梟修長的手指指腹來回輕輕的摩挲著唇瓣,唇角邊溢出一抹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寵溺笑容。
當殿中眾人一眨眼間,沈欽擲出的飛鏢已經從青晨的墨發上擦過,堪堪的射進/她頭頂上頂著的那個蘋果。
青晨安然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