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靈的及笄禮後,青晨要麼每日按時回大長公主府給珺寧大長公主把脈熬藥,要麼就回白祁那裏,把自己一個人關進煉藥房裏,潛心煉藥。
某日,白祁搖著輪椅進了煉藥房。
煉藥爐裏的炭火“劈裏啪啦”的燒著,青晨在一片翻滾的熱氣中抬起頭,看到白祁,她笑著道,“師父你先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白祁輕點了點頭。
一雙清冷的琉璃瞳眸專注的投向在煉藥爐前不停忙碌的小姑娘。
等了大概快一炷香的時間,她才忙完來到白祁麵前,澄明的眼睛亮晶晶。白祁從寬袖裏取出一封用火漆封住信口的信遞給青晨。
“這是金山寺那裏派人送來的信。送信來的那人言明讓我一定把直接把信交到你的手裏。”
金山寺來的信?
青晨帶著好奇拆開了那信,又快速的將信瀏覽一遍。
信是星雲大師寫給她的,讓她這個月的十五想辦法上山一趟,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說。還讓她不要把她上山的事情告訴給其他人。
星雲大師把事情弄得這麼神秘兮兮,這讓青晨頗為好奇。
白祁注視著青晨,她看信時額頭上已經又被熱浪逼出許多的小汗珠。她伸手要往袖子裏掏她的手帕,掏了幾下卻發現她的手帕不知道被她放哪裏了。
她索性直接伸手就要用她的袖子將額頭上的汗珠擦去。
“你等等!”白祁連忙輕嗬住她,清冷的臉龐上浮起寵溺而又無奈的笑容,“先用我的手帕擦下吧。”
白祁將一塊疊的方方正正的手帕遞送到她麵前。他們兩人是師徒,青晨從來都隻把他當長輩看,故而也沒有多扭捏,拿過他的帕子,將額頭上的汗珠兒一並擦去。
“師父,等我回去把你的帕子洗幹淨了再還給你。”
白祁輕點了點頭。
在沉默了片刻後,他又將細細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仰頭對她說道,“呦呦,我可以看出九皇子對你有意。隻是師父還是要老生常談一下,他那病你要是嫁過去了,會真的要了你的命的。聽師父的話,一定不要對他投入太多的感情。”
青晨已經不僅一次聽白祁這樣評價齊梟了。
已經兩年了,她自己也是不清楚齊梟那病到底現在是個什麼光景。
不過聽白祁這樣說,她晶亮的眼眸裏閃爍堅毅的光芒,脆生生道,“師父你放心,我現在最想做個像師父這樣的神醫。嫁人的事情嘛……等以後我要是真的認定了哪個人,他有什麼事我會跟他一起分擔的。”
這話說的……
白祁一隻手輕撫在心口間,感受著心口處隱隱傳來的銳痛感。
他慘白的臉龐擠出一抹笑,“呦呦,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推我回去吧。”
青晨一見他臉色不好,一點都不敢再耽擱,連忙推著他回房間。
青晨要給他針灸,白祁一隻手冰冷的手突然抓住她的小手。青晨低頭去看他,他向青晨輕搖了搖頭,“不用針灸了,你陪我說一會兒話吧。”
他清冷的琉璃瞳裏閃爍著虛弱而乞求的光芒,青晨第一次從他眼裏看到這樣的目光。她心一軟,向他點了點頭。
“好,我陪你。”
指腹下那隻溫暖的小手似乎正在熨燙著白祁冰冷的心。
但白祁還是很快的放開了那隻小手。
他向她扯了個虛弱的弧角,“呦呦,師父好像從來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世吧。我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很想讓你這個徒弟多了解我這個師父一些。”
青晨的確是從來沒有聽他提過他的身世。
他虛弱的靠在床頭,慵倦無力的目光從青晨身上掠過,透過洞開的窗戶落到院子裏孤零零的一棵合/歡/樹上。
“我娘是某個權勢滔天男人的小妾。我娘生下我後就被那個權勢滔天男人的妻子給冤枉了,她說我娘背著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偷男人,說我是野雜種。我娘蒙冤而死。我被我舅舅偷了出來。我從小就跟我舅舅相依為命。八歲時,那個權勢滔天男人的妻子找到了我們。她派人要殺我們。我舅舅為了救我,被那些人刺了幾十劍,當場就斃命。”
他說到這裏,清冷如他,眼裏竟也翻滾起兩簇憤怒的小火苗。
想來當年那些事情應該給他留下了不可泯滅的傷痛。
青晨沒有插嘴,依舊安靜的聽他把故事講下去。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我雖然僥幸活了下去,可這雙腿再也站不起來了。我曾經在我娘和我舅舅的墳頭發過誓,今生一定要替他們報仇雪恨。”
他說著這些話,雙手已經緊攥成一團。青晨擔心他的指甲會嵌入他手心的肉裏趕忙阻止他,“師父,既然要報仇,你可得好好養好你自己的身體。”
白祁抬頭,目光正對上她烏亮的眼眸,他心頭一軟,眼裏的那兩簇小火苗迅速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