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心裏再不甘,關氏最後還是描了眉,敷了一層粉,又在臉頰上塗了一層胭脂,把一張鬆弛的臉妝辦好後才打開了禪房的門。
禪房外,有兩個小沙尼等候了片刻,見她出來,兩人皆是不由得輕瞪了她一眼,抱怨著說道,“青衣,下次快點,別磨磨蹭蹭了。等誤了時辰,惹怒了那些老爺們,我們兩可不願意和你一起受罰。”
青衣是關氏在這個庵堂裏的化名。
關氏眼睫輕垂,遮住眼裏閃過的恨意,她要是哪一天得了勢,一定不會放過這些作踐過她的人。
兩個小沙尼帶著關氏從庵堂的後門離開,庵堂後門處早就停了一頂軟轎。關氏進了軟轎後,抬轎的轎夫輕吆喝一聲,轎子就被悠悠的抬起。
轎子走了一路,關氏隻覺得今天晚上這轎子走得實在是有些長,她的身子骨都要被顛簸的散了架。
終於,她乘坐的轎子停了下來。
“青衣,咱們到了。”兩個小沙尼在轎子外對她說著。關氏一俯身便從轎子裏走了出來。她目光看去,發現自己今天到的地方,並不是往常那種煙花柳巷,而隻是一間普通的一進宅園。
宅子裏的一個嬤嬤走到她麵前,弓著身子,“青衣師太,我家主子已經在等你了。請隨我而來。”
關氏看不上這一進的園子,看向那個說話的嬤嬤時眼神就顯得有些鄙夷。但這生意是庵堂裏的師太為她接下來的,她若是怠慢了,回去少不得又要一頓責罰。
她隻能跟著嬤嬤引領進了一間屋子。她一進屋子後,跟隨在她身後的兩個小沙尼便被那個嬤嬤請了下去。
房門從外麵闔上,關氏目光在房間裏快速的掠過,看到了坐在八仙桌前麵罩輕紗的女子。
關氏目露疑惑。
從來都隻有男人好這一口,今晚她的客人怎麼就成了一個女人了?
在她疑惑聲中,沈嘉悅幽幽的開口,“請坐吧,不要拘束,今晚還有一位客人還沒有到,我們不妨先喝點茶再來恭候那名貴客。”
關氏麵上的疑惑更甚,但她現在既不是什麼侍郎夫人,身上也無錢財,實在是沒有什麼東西可讓人謀得去的。
她這樣一想,便挑了個位置,也作坐了下來。
“敢問客人,您一介女流請奴家到這裏,所謂何事?”
她開口說話的聲音甜膩,是風塵女子討好客人的語氣。
沈嘉悅抿了抿唇,暗灼的目光如獵豹的眼睛一樣,將關氏全身細細打量了一遍,眼裏有輕嘲快速掠過。
當年風華絕代的關氏,如今皮糙臉色暗黃,眼瞼下還有兩圈厚重的黑眼圈,這樣的她若不是因為她曾經是青浩南捧在手心裏疼寵的女人,想來整個盛京城裏也不會有這麼多的男人私下裏讓庵堂的師太安排她接待客人。
沈嘉悅為關氏倒了一杯茶,一隻欺霜塞雪的纖手把那茶端到她麵前,抿唇微微一笑,“侍郎夫人,這是今年剛上市的君山銀針,你也品一品,看看是否對你的胃口。”
她稱呼她為“侍郎夫人”,這是關氏前半生裏最榮耀的稱號了。
關氏臉上神情微微有些恍惚,過慣了窮日子的她回想著過去,心中自是滿滿的悵然若失。她伸手端起麵前的那杯君山銀針,茶水入口的那一刹那,她腦海裏一下子就閃過青浩南曾經對她的那些好。
“客人,奴家眼下早已經不再是什麼侍郎夫人了。奴家隻是庵堂裏一名受了苦楚也無人可出手幫忙的可憐人罷了。”
沈嘉悅從她眼裏看到了她對怨憤和意難平。
也是,以前她再怎麼說也是錦衣玉食,出手闊綽。現在她的臉上敷的粉還是那種劣質香粉,這兩者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侍郎夫人也不必過謙。當年誰不知道青侍郎爺心尖裏念著的人從來都隻有侍郎夫人。最近青侍郎一家已經又從徐州城搬回了盛京城。侍郎夫人可能不知道,就在今天侍郎爺府上辦了喬遷宴。”
關氏以前厭惡青浩南,總覺得張嘴閉嘴總是自詡君子,溫潤沒有野心的他不僅脾性、能力、連相貌都不如他的同胞哥哥青明軒。他甚至連陳國公都不如。陳國公這人猥瑣好色了些,但在床上的花樣還是比青浩南豐富的。
可在她被無數男人們踐踏之時,她心裏想的最多的就是青浩南了。
這個讓她痛恨又讓她時刻想起的男人至少給了她富足安逸的生活。
此刻猛地聽說青家人又搬回了盛京城,她麵皮一緊,眼眶裏幾乎就要有辛酸的淚水掉落下落。她縮在袖管裏的手緊緊的握緊。
青浩南實在是太狠心了,他們好歹夫妻這麼多年了,可自從他把她休了後,他就從來沒有來看過她。
“侍郎夫人,我倒是覺得你太可憐了。青侍郎的府上以前隻有夫人你這麼個女人,想必青侍郎是真的愛極了侍郎夫人,夫人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侍郎爺都會搬個梯子為你摘下。有這麼一份愛意在,不管侍郎夫人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侍郎爺的事情,想必侍郎爺最後都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