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夏口城江東大戰黃祖,卻被寇封等漁翁得利,乘隙取了夏口。甘寧見城頭豎起了劉琦的大旗,知道城池已經到手,便不再與敵軍糾纏,直接殺透敵陣突圍而出,繞個一個彎子從北麵的城門入城。
“可惡!”孫權看著從夏口城內狼狽逃出的先鋒將士,又望望重新緊閉的城門及城頭的“劉”字旗號,臉色鐵青地將馬鞭擲於地上,“誰能告訴我如今城上的是什麼人?”
江東諸將還是首次見到這位年輕的主公發怒,此時他們才發現平時深沉內斂的新主公所具有的威儀氣勢竟是絲毫不遜色於先主孫策。在他一雙閃爍冰寒光芒的碧目掃視下,竟不約而同的心生懼意,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在這個時候來觸他的火頭。
周瑜見孫權發怒,輕咳一聲催馬上前,溫言道:“主公息怒。城頭打出的是‘劉’字旗號,若瑜所料不差,城中的應該是劉表長子劉琦的人馬。”
“劉琦?”孫權意識到方才有些失態,收斂了麵上的怒色問道,“此人因何會出現在夏口?”
周瑜沉吟半晌,揣摩道:“數月之前我們收到線報,劉表派了他的長子劉琦率三千人馬來江夏協助黃祖防備我江東。但黃祖應或是疑心劉琦有喧賓奪主之意,便使其屯兵於安陸。依瑜猜度,他定是早已率兵趕到,卻一直伏於我軍探馬巡視範圍之外的遠處靜待時機。等探得我軍即將攻破夏口,便使一小隊人馬先潛行至此發動突襲,將我大軍牽製於城外,而他的大軍則借機入城,不費吹灰之力便占據了夏口!”
孫權凜然道:“好厲害!那劉琦竟有如此算計?”
“非也。”周瑜搖頭道,“據我們近年收集的情報來看,劉琦此人是一個儒生的脾性。敦厚純良卻失之庸懦,絕無此等決斷與謀算。想來他身邊定有高人相助!”
“糟糕!”孫權忽地想起一事,失聲驚呼道,“先前有人來報說子明去追殺黃祖,那此刻……”
周瑜歎息道:“直到此刻子明尚未返回,想來定是凶多吉少。現在隻希望他是被人生擒,如此我們還有希望將他救回。”
孫權直到此刻再著急也無用,隻得強迫自己放下對愛將的擔心,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戰事上來,問道:“依公瑾之計,如今我等該當如何?是否應趁對方立足未穩,整頓人馬再次攻城?”
“萬萬不可!”周瑜大驚勸阻,“主公,敵人固是立足未穩,但我軍在久戰之後遭此挫敗。損失雖然不大,士氣卻已極為低靡。縱使勉強出戰亦難以建功。”
孫權雖覺周瑜說的在理,卻總是心有未甘:“難道就此將即將到手的城池拱手讓人不成?”
“主公切放寬心。”周瑜成竹在胸地笑道,“我料劉琦帶來的人馬不過五千之眾,即使收攏夏口城中的殘軍,也不過八九千數。對比之下,我軍仍占據絕對的優勢。今日我們暫且收兵,讓大軍休息一夜。明日陣前先已鬥將之法挫彼銳氣,而後以堂堂正正之師大舉攻城。屆時這區區夏口,垂手可破耳!”
江東諸將一齊鼓掌喝彩,向孫權拱手道:“大都督言之有理,請主公三思!”
孫權見周瑜在軍中居然如此的一呼百應,心頭不覺蒙上一層陰翳。不過他城府極深,麵上絲毫不動聲色,反而現出和煦的微笑道:“既然公瑾已有定計,一切由你安排便是。大家暫且回營,明日定要入夏口歇馬!”說罷撥轉馬頭往大營奔去。
望著孫權挺拔如槍的背影,周瑜的心中生出些莫名的不安,不知怎的,他總覺得主公方才的笑容背後隱藏著一些什麼。
孫權剛到營門,一名江東軍士卒飛奔著前來稟報:“主公,方才太史慈將軍押送糧草趕到,此刻正在後營交接。”
“子義到了!”一向深沉內斂的孫權難得地喜形於色,催馬入營徑往後營馳去。
剛到後營,孫權看到一員猿臂蜂腰、白麵美髯的中年將領正指揮士卒將一輛輛大車上載著的糧草卸下來在空地上碼放整齊。看到孫權,那將迎上前來在馬前拱手施禮道:“末將太史慈見過主公。”
孫權急忙從馬上跳下來,雙手托住太史慈手臂,笑道:“子義不必多禮,看你一身風塵仆仆,這一路定是辛苦了。”
在孫策死後,太史慈已是名副其實的江東第一猛將,更重要的是此人信義篤烈,頗有古人之風,因早年受孫策知遇之恩,一直對孫氏忠心耿耿,孫權平素對他甚為信重。
聽了孫權的話,太史慈躬身遜謝道:“押送糧草,本就是末將分內之事,何敢言苦!主公,方才聽營中的將士們說,今日的戰事不太順利?”
“何止是不順利?”孫權苦笑道,“應該說是大敗虧輸。”隨即便將今日一戰的經過詳細敘述一遍,最後又將周瑜所獻的應對之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