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當寇封悠悠醒轉時,已經身在駛往江夏的船上。在他的床榻邊,有一人手拈長髯捧卷而讀,正是關羽。
“二叔!”寇封掙紮著便要起身。
關羽伸手輕輕按住他的肩頭道:“你身上有傷,不要亂動。”語氣雖是淡淡的,但在關羽來說,這已是極為親近的表現。
寇封並未順勢躺回榻上,而是強撐著傷軀問道:“兩位義母和阿鬥弟弟……”
關羽看寇封醒來之後首先想到的竟是義母、義弟的安危,心中大感欣慰,暗道:“這孩子果然有情有義,不枉大哥如此看重於他。”他的臉上現出一絲微笑,溫言道:“不用擔心,兩位嫂嫂與阿鬥侄兒非常安全。此刻他們便在隔壁的船艙中休息。”
寇封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心神一鬆,強運到手臂上的力量立時消散,身體摔回榻上,震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一陣呲牙咧嘴。不過在陣陣劇痛中,隱隱約約地還傳來一絲絲麻癢之感,寇封心中一喜。他修習的“蟄龍睡丹功”是道家養生修性的無上法門。從今年開始,隨著修為的深厚,已經不用他在可以調運內息。每次入睡之後,身體便會自然而然地運轉心法。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可以肯定“蟄龍睡丹功”一直在悄然運行,無聲無息地激發他肌體的潛能,促使全身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愈合。此刻那絲絲麻癢之感正是傷口開始愈合的表現。
雖然躺了下來,寇封的心卻一刻都閑不住,他理一理思路,問關羽道:“二叔,如今荊州的形勢如何?”
關羽微微苦笑:“很糟糕。荊州七郡中,曹軍已占了最富庶繁華的南陽和南郡,南方的長沙、桂陽、零陵、武陵四郡也表示隻待曹軍到時,立即獻城歸降。我們可以依仗的,隻有你事先經營的江夏一郡之地。如今手中雖握有近三萬水陸人馬,但敵我之力仍是過於懸殊,此戰難打啊!”
寇封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上現出自信的微笑:“二叔不必過於憂慮,依小侄之見。曹軍雖然勢大,卻並非沒有弱點;我軍雖然弱小,也並非沒有優勢。隻要揚長避短,未必沒有可勝之機。何況若小侄所料不差,很快便會有一位強大的盟友與我方協力抗曹!”
關羽微闔的鳳目驀地張大,驚喜地問道:“辟疆計將安出?”
寇封道:“此中涉及頗廣,一時難以盡言,容小侄稍後慢慢與二叔解說。當先有一件事關重大之事尚待解決,其間多有需要二叔出力之處,還望二叔鼎力相助!”
關羽慨然道:“有何事賢侄你隻管講來。”
寇封當即便對關羽說出一段話來,最後道:“此事小侄在江夏時便已開始謀劃,並且已征得了子珪兄長(劉琦)的支持,唯一的礙難之處恐怕還在義父這裏。義父平日裏對二叔最是信重,到時還需二叔出麵你來說服我義父。”
關羽沉吟一陣,忽地起身向著寇封深深一躬。
寇封慌得手足無措,想要起身卻沒有力氣,連連道:“二叔你這是作甚,豈不折殺小侄!”
關羽直起腰身後正色道:“為叔行這一禮,隻為敬辟疆你對兄長的一片赤誠之心。此事你盡可放心,為叔自是義不容辭。”
數日後,關羽一行返回江夏,張飛和趙雲已先一步從陸路返回。聽說他們回來,劉備親自到岸邊來迎接。
依仗“蟄龍睡丹功”的奇效,在經過這幾日的修養後,寇封身上的傷開始收口,如今已可以下地行走。劉備看到寇封至今尚未恢複血色的臉,雙目泛紅,手掌輕撫寇封肩頭道:“辟疆,難為你了。”
寇封躬身道:“義父言重,保護家人不受傷害,本就男兒分內之事!”
“家人……”見寇封回答得如此自然,劉備忽的哈哈大笑,“不錯,既是一家人,為父便不該說兩家話!走,跟義父回家!”
入城休息一夜,第二天,劉備領著寇封到劉琦的府上為劉表吊喪。原來當日劉表亡故,蔡氏姐弟為防劉琦回襄陽奪權,一直隱瞞劉表死訊秘不發喪。後來劉琮降曹,被封為青州刺史,且命他即刻上任。在臨行之前,劉琮才草草為劉表發喪。然而此刻荊州上下都忙著討好新主曹操,有誰關心失勢的劉琮。可憐劉表為荊州之主多年,死後的一場喪事竟辦得冷冷清清、蕭條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