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1 / 1)

經過一周的治療,醫院在對小島美枝進行了兩次全麵檢查之後,認為小島美枝的身體狀況已無大礙可以出院。孩子的情況也大為好轉,但由於孩子頭上有一塊碎骨剝離,需要進行一次修複手術,暫時無法離開醫院。

9月3日,在接待方書畫研究會有關人員的協助下小島美枝辦理了出院手續。整個白天小島美枝都沒有離開醫院一直伴在孩子身邊,晚上回到江山飯店時她覺得有點累,想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在到處都是白色的醫院裏,失眠始終是她無法克服的障礙。

洗澡的時候,小島美枝在衛生間聽到一陣電話鈴聲,當她用水衝淨頭上的洗頭劑用毛巾擦幹臉去找電話機時,卻發現電話機無聲無息地掛在衛生間的牆上。小島美枝無法確認自己是否真的聽到了電話鈴聲,因為出事以來,她的耳朵常出現幻聽,像是有一台不斷被調來調去的音質極差充滿交流電雜聲的破收音機,那裏播放過震耳欲聾的喊聲,蕩氣回腸的歌聲,男人朗朗的笑聲,孩子嚶嚶的哭聲,所有這些聲音交錯無序地出現,擾得她心神不寧。在醫院的積極治療下,這些症狀已大為緩解,但小島美枝不能肯定幻聽已徹底消失。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不幸的人,而小島美枝覺得自己就是其中一個,如今除了剛剛保全下生命的孩子外,她還有什麼親人嗎?回到日本她將麵對什麼樣的生活?她從梳妝鏡中看到了一張沒有經過任何粉飾的臉,那張臉上掛著一層鏽色,沒有光澤,沒有朝氣,每次出門都不得不用化妝品細心塗抹,以掩蓋失去的年華。

在小島美枝思忖之際,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剩下的時間裏小島美枝一直在想著同一個問題,“喂,喂,……請講話……”小島美枝納悶電話裏沒有聲音,正要放下話筒卻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是小島美枝,請問您是哪一位?”

聽到對方的聲音,小島美枝腦子裏“嗡”地一下子失去了思維,變成一片空白。小島美枝呆呆地舉著話筒半晌說不出話來,耳邊再次出現交流電的雜聲,幾乎連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她感到心跳急速加快,心跳正在猛烈地敲打著胸腔,她的手在顫抖,雙腿發軟,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永遠無法再重新站立起來。

話筒裏的聲音仍在響著。

“不!我不能,不……我……我不想……”小島美枝大口地喘著粗氣,似在做最後的掙紮,“不,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小島美枝再也支撐不住了,終於癱坐在地上,吊在半空的話筒來回擺動著,從裏麵傳出吱吱啦啦的響聲。

小島美枝的眼裏湧出一汪酸楚的淚水。

“隊長!”苗德水興衝衝地闖進鎖金平的辦公室,“今晚七點四十三分,有一個男人與小島美枝通了電話。他們說的是中文!”

苗德水為這一重大發現興奮不已,卻沒想到鎖金平顯得極為平靜,隻是輕聲說了句“果然如此。”

苗德水被鎖金平的態度弄得莫明其妙,重複道:“他們說的是中文,地道的普通話,而不是日語。”

“嗯,”鎖金平淡淡地應了聲,“還有什麼情況?”

“那個男人約小島美枝明天上午八點在首都機場候機室的咖啡廳見麵……”

苗德水見鎖金平平靜如初,沒有表現出一點興奮,使苗德水大失所望,如同他帶來的是條過時的消息。苗德水興味索然地看著鎖金平,不知是否有必要再說下去。

“說呀,說下去。”鎖金平催促道。

“那人是在東四一家公用電話亭打的,我們趕到時人已離去。”苗德水將記錄本遞給鎖金平,“這是調查記錄,模擬畫像一會就能出來。”

鎖金平翻開記錄本看了看,問:“他們約的是明天上午八點?”

“不過,小島美枝並沒有答應……她好象不願去見那人……”

鎖金平沉思片刻,肯定地說:“她會去的,一定會去。小苗,通知全體專案組成員到我這裏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