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認真真,收斂心神,我在屋裏畫了兩日,倒也小有成績,畫完的有三張。工筆畫要求描摹的極其細致,先是線描勾勒,再用顏料著色,層層暈染,表現細節,畫起來極其費時費神。香翠站在一旁觀看點評:“格格以前喜人物,如今改畫花鳥竟能畫得精妙如斯,竟是比二夫人當初畫得還好,要是二夫人還活著,看到格格的畫,想必會十分欣慰。”原來嫣然的繪畫師承於母親。
“香翠你覺得我的畫哪裏好?”
“奴婢說不上來,就是看著這花兒活靈活現,像是開在眼前一樣。”我聽了不禁莞爾。這話不知算不算得上誇獎,香翠是沒見過攝影,還有什麼能比照相機更能記錄事物的原貌。畫畫不僅要注重結構和色彩,還要把握住畫的意境。對於一位畫者,形似隻能說是手藝還可以,神似有意境才是畫者的追求。
“我這畫根本算不得好,好畫應該意境幽遠,引人遐思。”
“這個奴婢不明白。”
“怎麼說呢?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就明白了。宋徽宗,你知道宋徽宗是誰嗎?”
香翠搖搖頭。
“宋徽宗是宋朝的一位皇帝,他除了不會治國以外是位多才多藝的皇帝。”
“不會治國,那他豈不是昏君。”
“可以這樣說,別打岔,先聽我講完。宋徽宗詩詞書畫無一不通,尤擅工筆花鳥,堪稱一絕。他在位時設有宮庭畫院,一次宋徽宗出題考較畫師們,題目是:深山藏古寺,畫師們有的畫:大山深處,樹木蔥蔥,在茂密的樹林中露出寺廟的一角紅牆;有的畫道:山水中一片樓台亭閣;也有的畫道:鬱鬱蔥蔥的山中隱約露出一片建築……宋徽宗點為頭名畫竟是:一條小溪邊有一個小沙彌正彎腰打水。又一次,宋徽宗出題:竹林鎖酒家。點為頭名畫的是:一片青翠的竹林中隻一麵寫有“酒”字的旗子隨風飄揚。香翠你有沒有明白一點了。”
“好像有點明白了,好畫應該讓看到的人想到畫裏沒有的東西。”
“孺子可教也。”
“可是奴婢還是覺得您的畫好,因為剛剛看畫的時候奴婢就想,要是把這畫繡成炕屏該多好看!”
我無語了,原來我的畫在香翠眼裏就是好看的繡花樣子。
忽聽院中的小丫鬟一陣吵鬧,我便對香翠道:“去看看,她們幾個又在玩鬧什麼?”
一會兒香翠轉進來,“格格,您道她們是在幹什麼?原來是從院外掉進一隻風箏,掛在海棠樹上,她們怎麼都夠不下來。”
“哦,是嗎?我也去看看。”
我放下手中的筆,急急地跑出屋,幾個小丫頭正圍在樹下其中一個手中拿著根長竹竿,想將樹頂的風箏捅下來,怎奈樹太高根不夠不到。院子裏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我這院子裏的丫鬟都是十來歲,大的也不過十二歲,年紀都小而且是愛玩兒愛鬧的年紀,平日裏我也不太指使她們,有時還與她們說說笑話,講個故事,她們也不怕我,倒是見到劉管事還會說話結巴,腿打顫。
“格格,您看風箏在樹頂上。”小丫鬟綠兒指給我看。
我圍著海棠樹轉了一圈,其實要夠下來也不是很難,爬到樹上就行,而且這棵海棠樹幹很粗一個人都抱不過來,枝椏繁茂很容易攀爬。
“想拿下來也不難,你們誰爬到樹上去拿?”
幾個小丫頭聽了我的話麵麵相覷,都向後退了兩步,綠兒更是直言,“奴婢怕高,上不得樹。”
我看看院子裏的幾個人,輕歎一口,數我個子高,數我年紀大,看來隻有我自己上去拿了。好在我從小就不是什麼淑女,翻牆爬樹也不是沒幹過。遂脫了外裳,隻著中衣中褲,看好下腳處,蹭蹭幾下爬了上去。幾個小丫頭興奮的在樹下給我加油,我自然不負眾望,很快爬到樹頂,小心翼翼取下風箏,樹下已是一片歡呼。我將風箏扔下去,幾個人搶著去揀。
“格格,您小心點兒。”
香翠到底是從小跟著嫣然的,十分緊張地囑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