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將嶽洪波和陳莉安排在了一家中檔酒樓吃飯。他知道我在東吳大酒店,不然按照他的習慣肯定是會請他們到三江這個最好的地方去的。朱浩這個人對自己的校友有著一種特別的情感,而且他的那種情感完全是來自於他的真心。我和他相處這麼久了,當然非常了解他。正因為如此,我對他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
實話說,我做不到他的這一點,其他的很多人也都做不到。
凡是從江南醫科大學下來的人,無論是領導還是一般的人,無論是專家還是普通的醫生,他都要安排他們吃一頓飯,有時候甚至還會在酒後去請他們泡泡澡、洗洗腳什麼的。
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那麼客氣?”他回答說:“我在心裏把自己母校當成自己的娘。因為我是一位工農兵大學生,如果沒有母校,就不會有我的今天。我上大學的時候家裏很窮,是母校每一個月給我的特殊困難補助讓我完成了學業。我很感激。”
進入到了朱浩告訴我的那間包房。
“淩縣長來了?”朱浩站起來笑著對我說,嶽洪波和陳莉都站了起來。晶晶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看著嶽洪波,心裏泛起了一絲激動。但是我沒有讓這種激動表露出來,我朝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說:“很久不見了。”
“祝賀你。”他說道。我卻發現陳莉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在看著我。
我坐了下來。
“師兄,你是我大哥,今後在這樣的私人場所不要叫我的職務好嗎?你這樣叫我覺得生疏得很。”我對朱浩說。
“嗬嗬!看來你沒有變。變的是我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是張晶晶。也是我們江南醫科大學畢業的。”我對嶽洪波和陳莉說道。雖然估計朱浩已經將晶晶給他們作了介紹,但是我卻仍然需要再次地介紹她,因為她是我老婆。
果然,陳莉在說:“我們都知道了。海亮,你好有福氣。”
“嶽洪波也很有福氣的。”我笑著說。
“海亮,我們是同學,我們曾經住在一個寢室長達三年的時間。我們畢業後也經常在一起。我和你可是有著不一樣感情的。現在見到你發展得這麼好,我和陳莉都在心裏替你感到很高興。來,我敬你一杯。”嶽洪波忽然對我說道。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和他曾經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的心在這一刻頓時增添了許多的感動。
不管他以前做過什麼,他總是我的同學;不管他曾經再不對,但是他能夠主動到三江來看我,這就已經說明了他很在乎我這個同學了。更何況自己不是已經對他進行了報複了嗎?還有陳莉……陳莉在這裏,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讓他難堪的。
我端起了酒杯:“洪波,你從那麼遠的地方到我家鄉來,應該我敬你才是。”
我們喝下了。我再次將酒杯倒滿:“來,晶晶,我們倆一起敬他們兩口子。”
“把我的杯子倒滿。”晶晶說。
我將她的酒杯倒滿了,我覺得她真的很賢惠。我笑著對朱浩說道:“朱大哥,你暫時少喝兩杯了,我很久沒有看到我這兩個同學了,你忍忍啊?”
“我巴不得你們多喝幾杯呢。”朱浩大笑著說。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尷尬、沉悶的氣氛頓時得到了緩解。我們一齊喝下了這杯酒。陳莉的眼裏流出了眼淚。
“同學就是同學啊。太感動了。”朱浩歎息道。隻有我才隱隱地知道陳莉為什麼會流淚,我在心裏對她是歉意,同時還有了一些惶恐:“洪波,現在你的公司怎麼樣了?”
“現在還不錯。”他回答道,“本來我曾經有一個想法,我想把公司關了。但是我想到公司的那些職工,他們很多都是下崗工人,又有些不忍心。”
“公司開得好好的,關它幹什麼?你把公司關了你去做什麼?”我奇怪地問他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就是覺得太累了。”他回答說。
我沒有想到他會那樣去想,從他的話裏我聽出了他有著一種疲憊與無奈。
“以前我不是很明白,”嶽洪波歎道,“其實我現在好像有些知道了人生的意義了。我以前的心思全部在賺錢上麵,眼裏全部都是物質的東西。其實錢這東西少了才是自己的,多了就是別人的了,太多了呢就一定會成為國家的。有人說,錢太多了就是人民的了,所以才叫它人民幣。我覺得很有道理。現在我才發現自己以前花的那些錢毫無意義,不是吃喝玩樂就是拿去賄賂別人,目的卻是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的錢。現在想起來挺累的,也沒有什麼意思。現在我想清楚了,我想在今後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其實人生最大的財富就是我們生活的本身啊。知足就是財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