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有點驚訝,起初她隻是以為僅僅是外麵的坡地,沒想到,連現在住的地方也是要補侵占?怪不得公公和婆婆都是過一天算一天,將就著住竹棚子,讓院子荒蕪著,連顆瓜苗也懶得種,難道是因為知道總有一天,這一塊地會被收走?自己可是在這裏花了不少心血,一定不能搬走!
雲娘越想越沒心思吃飯了,又問道:“爹,這塊地是金家的麼?”
李老漢頹然道:“這一片地,是朝廷獎賞給有功將士的,後來那將士再也沒有回來過,已經二十多年了。本來是可以以開荒的形式,用比較低的價格讓官府編造地契,但是這一片地土質不好,又怕那將士突然回來,大家都覺得不值得花錢去弄到手,所以才一直荒廢到現在。現在金家看上了,想要以開荒的形式,拿到地契。”
雲娘有點忿忿不平:“那是我們開的荒啊,地契應該是歸我們才對啊!爹,我們趕緊搶在金家前拿到地契!”
李老漢歎了一口氣:“我們犯不著為了這塊地,和金老爺家過不去啊。”
雲娘耐心解釋道:“如果沒有地契,不論我們搬到哪裏,結果都一樣。再說,隻要我們先下手為強,金老爺家是舉人出身,治家嚴謹,犯不著因為這些不值錢的地和我們過不去。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熟人向縣衙打聽一下,要用什麼法子才能弄到地契!”
雲娘覺得,對手是金家,這是再好辦不過的事情了,金家現在可規矩得很,害怕斷子絕孫,殺人放火的事情壓根兒不敢做。如果金老爺敢炸毛,立馬讓他好看。
李老漢看到媳婦都堅持要把地塊拿地,當即點了點頭:“我認識衙門裏頭的向師爺,剛才在縣城吃酒的時候,他就有提醒我,金老爺想要占了咱家的這塊地。他說,這一片荒地,包括竹林,大概有十畝左右,他讓我拿出七兩銀子,包管能拿到地契,但事成之後,要分一半地給他養老,在他收地之前,就會以每年一兩銀子租給我們。”
雲娘想了一下,附帶這種苛刻條件的,多半是能成事的。雖然代價是大了點,但即便是這樣,也還是買得過的。七兩銀子,也可以買到兩畝良田了,但是在古代,土地是命根子,誰會輕易賣田啊,所以打著燈籠也找不到能買的良田。所以,當初李老漢夫妻才會那麼稀罕帶著田地做陪嫁的媳婦,結果落了個被趕出門的下場。
李大娘聞言愁道:“我現在手頭上隻攢下二兩銀子,遠遠不夠七兩銀子啊!”
雲娘想到自己那點私己錢,也不過是杯水車薪,默然半晌,說道:“一時半會哪裏能籌到這麼多的錢啊,要不,我把醃魚的方法賣給許記。”
事出緊急,也來不及征求李大牛意見了。
李老漢和李大娘紛紛讚同,雲娘連飯也顧不得吃,便站了起來:“那爹今天下午就留在家裏等我的好消息,等錢一到手,爹就拿到縣城去找向師爺。”
雲娘洗淨雙手,就朝山腳下的許記竹樓走去。
雲娘走到許記竹樓,讓夥計幫忙通報一聲找梁管事。夥計狐疑地望著雲娘兩眼:“我們這裏沒有什麼梁管事!”說完,便要攆雲娘離開。
這時,雲川匆匆地趕了出來,對那小夥計說道:“這位小娘子我認識,你先回去吧。”
待小夥計走後,雲川又說道:“這位小夥計是新來的,怠慢之處,還請小娘子多多擔待。”
雲娘當即微微笑道:“雲川大哥,我有事情要找梁管事,不知他現在是否方便見我一麵呢?”
雲川想了一下,像是記起什麼的樣子:“哦,梁管事,我進去叫他出來。”
梁管事在雲娘的忐忑不安的張望中,慢慢地走了出來,彬彬有禮地說道:“想不到和小娘子這麼有緣啊,這是我們今天第三次見麵了。”
雲娘略略有些尷尬,深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地說道:“上次你不是說要十兩銀子買我醃魚的配方嗎?現在還作不作數?”
梁管事聞言十分驚喜:“當然作數。來,我們到許記竹樓詳談。”
雲娘跟著梁管事走進了許記,在雅座坐了下來。許記的擺設都是用竹子製作而成,十分的簡約典雅。雅座都是靠著竹牆用屏風隔斷,屏風上都是些潑墨山水畫,或者是梅蘭竹菊,屏風與竹牆之間的角落,則擺了一張高凳,凳上擺著盆用青花瓷盛著的蘭花,蘭香似有若無,十分恬淡怡人。在這裏吃飯,還挺有情調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