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夏一諾又做夢了。
她夢見自己又穿上了婚紗,很漂亮的裸色,細密的奧地利水晶和圓潤珍珠綴滿了裙擺,她清楚的知道,這次的新郎不是嚴彬。他一直牽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溫暖著她,步伐堅定的走在前麵,沒有回頭,一直走著,連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前麵的路白茫茫的一片,她又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在哪裏,卻奇跡般的很安心。她想,她這次可以幸福。而嚴彬又出現了,他隻是說了一句:夏一諾,你站錯了。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跟隨的腳步,也就是這一瞬間,那隻牽著她的手便鬆開了,連同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一直站在原地,那道白茫茫的光也全部消散,沒有新郎,沒有嚴彬,周身籠罩的黑暗,連水晶和珍珠都失去的光彩。
夏一諾驚醒,滿室的獨孤。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流浪狗,漂泊了許久,哪裏對她而言都不安定,不是忘不了,隻是怕被再遺棄。
就這麼一直枯坐著,快六點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熟悉的鈴聲在這靜謐的早晨顯得格外刺耳。
夏一諾看了眼手機,是家裏的。
“喂,媽。”
第一句話,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暗啞。
她們家也就她媽每天早上起的特早,最晚六點。她起來後,也不管別人昨晚兒到底是幾點睡的,就是扯著嗓子開始喊每個人起床,沒人應她她就能一直喊,比鬧鍾都殷勤。夏一諾剛來北京那會兒,她媽媽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打電話叫她起床。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電話就斷的?
夏一諾想起來,是第一次她領嚴彬回家之後。
那時候嚴彬很認真的對她媽媽說:阿姨以後一諾就交給我了,您放心,早上我替您把她叫起來。
嚴彬不怎麼能喝白酒,可上桌吃飯的時候硬著頭皮陪她爸盡了酒興,一點兒也不耍滑。
她們家的人很滿意嚴彬,或許該說嚴彬會討長輩的喜歡。
嚴彬說話總是那麼不緊不慢的,笑的時候眼睛全眯著,嘴巴倒不是很甜,但很實在,不是那種誇誇其談的男孩子,老人們的話再囉唆,他總是會認真的聽著,並一一答應,而且辦到。平日裏他也會多給他們打電話,她的事,有時候她還沒通知家裏,家裏就從嚴彬那得到了信。
在她媽媽那時候看起來,嚴彬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夏一諾握著手機,應了她媽媽一堆雜七雜八的事兒,突然叫到:“您上我這兒來住?!為什麼呀?您不是和我爸吵架賭氣來著吧?”
“你個死丫頭,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到了你就知道了,過會兒你到路口接我一下就成。”
不等夏一諾說話,她媽就把電話給撂了。
放下手機,夏一諾靠在枕頭上又眯了一小會兒,誰知道真的睡著了,等她再睜開眼已經十點半了,顧不上洗漱,她換了衣服就急急忙忙的出門了。
夏一諾的家在通州,她媽叫栗林,原來是稅務局裏會計,去年剛從單位裏退休下來。她爸爸夏誌清是做建材方麵的生意,家裏條件相比較而言也算不錯。最近,她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聽說她爸同別人合夥包了一個橋麵上的工程,具體怎麼回事兒她也不太清楚,不過她聽的出來,她媽挺不同意這事兒的,她總覺得她爸是個實誠人,做生意不宜做的太大,幹大的鬥不過那些花花腸子,要不然也不會做了這麼些年都沒有真正的發達起來。
剛到走到路口,她就看見她媽從車上下來,夏一諾趕緊迎了上去,把車錢給了司機,接過她手中的小包,挽著栗林的胳膊:“媽,您還真和我爸置氣離家出走啊?”
栗林橫了她一眼:“去,我和你爸爸過了大半輩子了生的氣也沒你帶給我的多!”
夏一諾知道她媽一說這話指的就是嚴彬,她乖乖噤聲。
栗林歎了口氣,拍了拍夏一諾的手,倆人回到家,夏一諾倒了杯水給栗林,說:“媽,家裏什麼都沒了,咱一會兒外麵吃飯吧?”
“成。”栗林喝了一口水,問:“你這離彼得堡西餐廳遠不遠?”
夏一諾喝進去的半口水差點沒吐出來:“媽,您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您不是討厭那玩意兒麼,說還不如吃碗炸醬麵呢。”
栗林沒有搭她的話茬,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夏一諾:“你看看?”
夏一諾接過來:“何健,第三人民醫院內科主治醫生…”
她睜大眼睛看著栗林,聲音都是抖的:“媽!您…您…”
“我什麼?我問的是你!”
“我?我沒病啊!”夏一諾有些糊塗。
栗林真想抽自己閨女那笨腦袋瓜子一頓:“我是問你對這個人有興趣沒有!”
“您來這兒就是要我相親!”夏一諾叫了起來。
“你都這種情況了不相親還能怎麼著!”
栗林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對於一個女人,青春是短暫的,尤其是像夏一諾這樣的,要工作沒工作,要存款沒存款,還背了一身債的人,她這個情況,她自己不抓點緊,她再不給她抓一抓就來不及了。
捏著名片,夏一諾急了:“您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什麼情況啊?!”
栗林說:“你說你都二十五六的人了,連份正式的工作都沒有,你看看人蘇嬈,再看看人唐詩,你說你什麼情況啊!”
夏一諾撇撇嘴:“反正我現在不想找,您也甭操那份閑心,在這兒玩幾天回去得了!”
“那你什麼時候想找?等你過了三十?還是你現在還想著嚴彬!”
栗林一句嚴彬,把夏一諾堵得啞口無言,她認真的指著夏一諾說道:“夏一諾,我告訴你,就你現在這條件說出去了興許還有人想見見,等再過個兩三年,人連理你這樣的都不理。今天中午就去那什麼彼得堡餐廳見這個何醫生,我們單位的那個馮阿姨你知道吧,何健是她一侄子,我和馮阿姨都和人家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