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投注處是清冷如冰的三院。
下人們都懨懨的待在房裏，院裏沒有一人走動，沒人願意動彈。從昨晚開始，兩個主子，小的動不了，大的不會動。老爺拂袖離去，拜禮換人，明眼人都瞧出，三院怕是要敗了。這種情形，誰還有心思管他們。
前麵人手不夠，有些丫鬟小奴被調去打下手。即便這樣，也隻能被安排在離主場很遠的地方，擺明了忌諱。
這讓底下人更是哀歎。怎麼好死不死跟了這麼個主子，以為能沾點光，結果惹來一身晦氣。
下人哀怨的對象，此時像兩柱雕像一般。尤其是崔紅香，一動不動保持呆坐的姿勢已經一晚，滴水不進。
早先跪著的心琪也是執拗地不肯起，後來體力不支暈過去，被丫鬟們扶回住處。
膳房媽子換下冷掉的飯菜，呈上一碗粥。“夫人，吃點吧。”
見沒動靜，又往跟前送送。“夫人，您都一晚沒吃東西了，身體哪受得了？”仿若未聞，崔紅香周身氣息更冷了。
歎一聲，把餐盤放置一邊，想說點什麼喜氣話，奈何這種狀況，她也語塞。
“要是擔心小姐，夫人您就進去看看吧。小姐福大命大，不會像大夫說的那樣。。。。。。”
說話間，隱約聽崔紅香嘟噥一句。
“啊？夫人你說什麼？”
“擔心她？我會擔心她？我恨不得她死！死了幹淨！！！”突如其來的爆發，嚇得老媽子臉色煞白。
崔紅香的委屈、忿恨連同失去女兒的痛苦，經過一晚上的糾結壓製，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她瘋狂地摔開椅子，將桌上的古玩物件全數掃落。房裏的書架、妝台無一幸免。伴隨著的還有她撕心裂肺的怒吼。
媽子害怕地奔將出去。崔紅香在後麵失控大笑，“滾！滾得遠遠的！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都給我滾！”
吼聲震得裏間的沁蘭耳膜發麻，嗡嗡作響。眼睛眯開一條小縫向外窺去，心裏也被崔紅香撼動。
怎麼桂兒還沒醒？她胳膊細，下手也不重。原打算等桂兒醒了由她偷偷告知實情，現在看來，這場隱瞞即便無意也成了有心。
撇去這些棘手事宜，眼前的崔紅香卻讓她感受到別樣溫暖。
若非血肉真情，何來平時刻意掩飾怕招人嫉恨，又何來此刻沉痛打擊下的暴虐行徑。
崔紅香懂她，她又何嚐不是？
從今日起，你這個娘，我認了！
決定之後，沁蘭毅然扛著身子坐起。許久不動，骨頭都快硬了。
活動幾下胳膊，她朝外麵叫了一聲：“娘。”
在水裏泡上許久，又加上未進食，聲音很是虛弱。
但就是這微弱的聲響觸動了崔紅香全身的經絡。她飛也似地衝進來，卻在門口定住，臉色的悲情也瞬間停頓。雙目緊盯，仿佛要從沁蘭身上摳出什麼來。
看著她漸漸由激動變冷靜再到掩蓋不住的憤怒。沁蘭心虛，低下頭，“娘，我餓了。”
“哦。我去吩咐。。。。。。”崔紅香怔了怔，轉身準備出去叫人。
沁蘭鬆口氣，還好她沒追究，現在的她可經不起崔紅香折騰。
還沒想定。。。。。。
“啪！”一個巴掌重重打在沁蘭臉上，崔紅香已近在眼前，高舉右手，眼淚奪眶而出。
“沒良心的東西！”巴掌接二連三落下。
崔紅香是真怒，她赤紅著眼，臉色鐵青，下手自然也不輕。背、肩膀、屁股，所到之處一片通紅。沁蘭趴在榻上咬牙忍著，任她發泄。
“你怎麼不死！死了倒省心！就當我白養你！小兔崽子！你騙得我好苦！嗚嗚嗚。。。。。。”
邊打邊哭，連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淚帶出的是恨還是心疼，巴掌下是氣還是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