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沁蘭隻能滿足他們前者。
頭頂高懸著“菊仙敘山圖”,再上便是飄渺雲霧,散盡現遙遙星空。
今日夜色旖旎,為鬥才而畫,實在太煞風景。
歎歸歎。沁蘭收起思緒,閉眼又睜,氣勢迥然。
筆頭蘸了淡墨,再在筆尖稍蘸濃墨,她錯落點去,一氣嗬成,紙上即見濃淡墨痕。
身旁磨墨的小奴訝異盯著,連墨滿了都渾然不知。
底下漸漸靜了,細細觀察。這個孩童似乎真有些本事。
一樓角落裏一個夥計樣的少年低頭說了什麼,身邊一個侍應點頭,打開右邊側門隱身進去。
這邊沁蘭畫到酣暢淋漓。她雖把潑墨用的得心應手,但一幅之中若都用潑墨,即平。所以間以惜墨法,用幹墨或燥墨勾出物象,稍加皴擦。再在幹筆淡墨之中,鑲上幾塊墨氣淋漓的潑墨。稍幹後,添加樹石,雲霧屋宇。
收筆、洗手。沁蘭回到座位端起茶碗,湊到嘴邊飲了一口。
案前,小奴卻圓瞪雙眼,一雙手不知該如何動作。這、這就算完了?
底下眾人開始催促,要他們抬畫。小奴回頭看沁蘭,又瞅瞅太子臉色,無奈兩人均未有暗示。隻好為難地挑畫。
還沒完全挑高,底下就震驚了。這、這。。。。。。這畫的是什麼東西?!
大麵積的黑色,似乎有濃有淡,還畫了些什麼。可誰看得懂呢?稍遠一點直接就是黑乎乎一片。
這個所謂的才子不會是露怯了?或者哪是畫技高超而根本就是騙術高超,怕被揭穿才拿這麼個破東西來糊弄人?
各色情緒醞釀中。。。。。。
太子興味盎然,注視在吹動碗裏茶葉的沁蘭,心想他這葫蘆裏賣得什麼藥。
而淩鏡那幾位則興致低落。這麼簡單就敗下陣,還真沒挑戰性。
沁蘭又飲幾口,抬頭把他們表情一一收入,耳中漸漸起了喧鬧。這才端著茶回到畫案前。左手伸出欄杆,示意眾人稍安勿躁。
一樓側門打開,一八字胡素衣小老頭出來,立在少年身側。
剛好瞧見沁蘭抱歉一笑,“適才忘了,還差這最後一步。”
隻見她口中含茶,“噗”地噴向畫紙。
隨著她的動作,有不少人移眼不忍。這小孩真敢拚,噴了水的畫還能看嗎。
這一刻,整座樓無人作聲,舞者收姿,絲竹既停。
不知誰“咦”了一聲,眾人才回過神。下一刻的動作就是起身湧至最近處。轟隆隆腳步落定後,幾百雙眼睛鎖視這幅作品。
這才是曠世奇作!
變了、變了!
太子眼中光彩乍現,顧不得身份,快步走到沁蘭身邊,一瞬不瞬。隻歎一句:元氣淋漓障猶濕。
淩鏡臉色突變,不敢置信。
怎麼會。。。。。。?
小老頭摸摸下巴,朝身邊少年點點頭。閃身又進了側門。
吸引幾方目光的‘罪魁禍首’,此刻正褪去璞玉外殼,悄然變化,顯出懷中珍璧。
沁蘭的一口茶使水墨滲化融合。淡墨退,濃墨淡,幹墨潤,隱著的眾物一一顯現。巔峰、山巒、樓宇、雲煙。依然暗色,此時卻如月光灑射,明暗中,別有一番韻味。
與淩鏡不同,沁蘭筆下山石嶙峋,重岩疊嶂,如同魑魅魍魎在夜色中張牙舞爪。襯托菊仙樓幽靜脫俗,山巔雪蓮一般,白玉銀光。
眾人讚歎同時也疑惑。為何自己從未注意菊仙樓原來是這樣一塊畫中聖地,平日隻把它看作檔次極高、難以入內的酒樓?紛紛唾自己俗氣。
最值得一提的還有畫紙上方兩行鐵畫銀鉤的題詩: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氣勢之壯,頓時不拘泥於樓宇,而是把視線拓到了巔峰後的崇山峻嶺。
何其雄偉,何其妙!
沁蘭滿意勾唇,聲音清脆空靈,“此乃‘夜峻瓊閣’,獻醜獻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