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一見傾城,再見傾國。”
幾乎剛踏上台階,一個男聲隨之響起,聲音帶著遠疆的韻味,卻能把詩詞誦得一股子天墒腔調。
待人在殿前站定,兩撥人分別神情一動。
從女子這邊看去,對麵男人有標杆般筆挺的修長身材,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卻緊抿的唇,以及一雙棕黑的眼珠。
他身上帶風,是戈壁灘上勁野的辣風。
而男子下一刻則噙著不羈的笑斜挑起嘴角,這個濃妝女人實在讓他驚訝。
久聞天墒太子府上姬妾成群,個個天姿國色。
今日一見,怕是言過其實。
倒是身後的少年,約莫十二三歲,清澈眸子流轉著柔和而明亮的光,英氣中透著一絲秀美,光采照人。
於是,他朝少年抬了抬下巴,少年則輕飄飄遞上一抹輕笑,惹得男子一愣。
“民女崔嵐,拜見皇上。”女子盈盈跪拜,吸引去了在場人的注意。
而她稍顯生澀的動作引得有心者留神,暗自多打量幾番。
“下麵跪著的可是夷嶺崔氏女?”內侍的聲音大多相似,聽起來像指甲蓋摳著玻璃,刺耳聲響突兀地劃過大殿鑽進耳朵眼裏。
“正是。”
“夷嶺崔氏女接旨!”
女子彎著頸項,壓得低低的頭顱隻看得到紮得滿滿的首飾。而她身後的少年倒聽得格外入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夷嶺崔氏女,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今特封為昭蘭公主,與邊楚景王結成兩國之好,永固邊疆。一切禮儀,交由禮部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全國,鹹使聞之。欽此!”
“謝皇上。”男子單手握拳放在胸口,彎身行作謝禮。
內侍念完下殿,目不斜視,步子極快,將明黃聖旨徑直遞到女子麵前。
“昭蘭公主,接旨謝恩吧。”
女子未動,似在猶豫。倒是身後的少年上前一步,抬起她的雙手,掌心往上做了接旨的手勢。
女子抬頭看他,有些不可置信。
而少年似驕陽般燦然,在隻有女子能看到角度狡黠擠眼。
“姐姐,接吧。這是天大的好事。”
“嫻熟大方”、“溫良敦厚”,他們都敢編成這樣,還有什麼好怕的。
聖旨入手,女子膀臂竟有些下沉。
這時,那男子身邊有人擔了東西上前。
打開一看,盡是奇珍異寶,即便是在如此金碧輝煌的大殿中,都不知晃了多少人眼。
一個著異族仆役裝束的男子上前,諂笑道。
“景王以這一箱寶石作聘,還望公主笑納。”
不知有意還是無心,說話人對著女子,餘光瞄向少年,然後手掌強調似的在一個方向揮動兩遍。
不知他人是否注意,不過少年的眼裏似乎隻有珠寶。
“姐,對著這麼大箱珠寶你都不答應,就真傻了。”
這回,連皇帝都莞爾一笑,他阻止想要出口訓斥的內侍,表示無傷大雅。
接下來,無非就是做做場麵的噓寒問暖。
皇帝剛認了個閨女,總要在場麵上將慈父的角色發揮到位。
“朕允你時間安排好宮外事宜,明日進宮後,昭蘭就待在宮中直至出嫁吧。”
女子一味點頭,她的內向膽怯,偏偏與一臉濃到掉渣的妝容形成鮮明對比。
皇上在心裏直搖頭,這就是皇兒看中的女人。
出了殿,邊楚一隊人走在女子和少年身後,將他倆送出老遠。
隻要其中一人回頭看,後麵必然做出恭送的姿勢,極盡討好。
昭蘭公主,其實是霽月,嘴裏蚊子似的嘀嘀咕咕。“小姐,我可以說話了吧?現在怎麼辦?”
虧得她臉上被蓋了三層厚粉,居然還能看得見一陣赤過一陣的紅暈。
沒有回答,到了他們之前下轎步行的城門,“少年”沁蘭先讓霽月進轎,自己則拽過馬韁繩,踩著蹬腳旋身上馬。
革履青馬,旖旎如畫。
她回頭朝景王咧嘴:“未來姐夫,可否借您的幾個隨從一用?我們還有好些東西要搬呢。”
景王倒也爽快:“可以!”
這個所謂“小舅子”,雖說話不拘禮數,倒挺招人喜歡。
於是她親點了四個,讓他們在途中換著抬抬轎子。
其實皇上是派了人跟著的,可她為何還向景王要人呢?
街道邊飄來一陣栗子的甜香,沁蘭朝那四個隨從裏一指:“你!給爺買一包去!”
待那人滿頭微汗小跑回來,沁蘭笑嘻嘻接過紙包,順勢盯著他的臉頰打量再三,說了一句。
“你這個麵相還是蓄胡子好些。唔。。。。。。就八字胡吧。看著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