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山。
雞合山莊。
方平齋已離去了幾日,房裏已落了塵埃,柳眼坐在山莊廳堂之中。昨日唐儷辭派了人來安排他們離開,前往另外一處安全之處,說玉團兒已被沈郎魂先行送去,柳眼和阿誰今日已經收拾妥當,就待出發。
他們沒有打算留下等待方平齋。
方平齋一向隨心所欲,他要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他決定走的時候,那就是不會再回來了。阿誰和柳眼都明白他遇上了難題,也都希望他能夠渡過難關,以他的智慧武功,隻要不遇到朱顏那樣的對手,一人獨行也不至於有危險,所以兩人並沒有打算等他回來。
他們都以為他不會回來。
但兩人都錯了。
今日是陰天,到了近黃昏時分,天色已經很暗,映得門外的景致也顏色盡失。阿誰在屋內收拾些隨身必備的東西,柳眼就坐在廳內,就在天色極暗而星光又未起的時候,一個人緩步走入門內,黃衣鮮豔,步履依然。
柳眼很有些意外,“方平齋?”
來人一笑,“師父。”他背著光,柳眼看不清他的麵目,但看得清他手中不再握著那紅扇,而是持著一隻短短的雪色飛刃,那卷曲的飛刃異乎尋常的在黯淡的天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宛若隻是一件首飾。
目光觸及那飛刃的同時,柳眼眼眸掠過一陣寒意,“你——”
“我來拿回我的鼓。”方平齋平靜的道,“師父,你說得對,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但我不能不想。”柳眼默然,看著他手中的飛刃,“你畢竟不能放棄。”方平齋緩緩的道,“那天……如果師父你勸我放棄,也許我就會放棄,但師父你並沒有勸我。”柳眼道,“也許是我又錯得離譜。”方平齋搖了搖頭,“不,師父,你隻是心地善良,你說了實話……我很感激。”柳眼淡淡的笑了笑,“你回來——是要做什麼?”
“帶你走,殺了阿誰。”方平齋的聲音依然很平靜,“師父,我不指望誰能諒解,但這是我的路,我非走不可。”就在兩人說話之間,阿誰已收拾好東西從房內走出,瞧見方平齋,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展顏微笑,“方大哥……”
“啪”的一聲微響,她突然瞧見眼前濺起了少許的血花,隨即眼前一黑,往前倒了下去。“碰”的一聲摔在地上的時候她才感覺到胸口劇痛,茫然抬起頭來,隻見方平齋提起柳眼,舉重若輕,就這麼飄然而去。按住胸口,插在她心口的是一隻雪色飛刃,這種暗器……那天……在少林十九僧要抓柳眼的時候她曾經見過,那時候——
思緒就此中斷,陷入一片漆黑之前,一絲心念電光石火般閃過——我死了,唐公子會知道嗎?
為什麼會如此希望他知道自己死去的消息呢?她已無法再思考,清醒的時候她無比希望離唐儷辭而去,去過她平靜淡泊的生活,最好永遠不要再聽到他的名字,而臨死的時候,她無比渴望他能知道她的死訊,就算隻是聽到耳內,讓他點一點頭也好。
“哇——”房內的鳳鳳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天色黯淡至極,將鮮血漸漸淹沒在黑暗之中。
“唐公子!”
好雲山上,一名嵩山派弟子急急踏入唐儷辭的庭院,“不好了!”
唐儷辭一身白衣,自池雲死後,他幾乎已經不穿灰衣,如果邵延屏還在世,一定會笑說他的心情很差,但邵延屏死了,誰也不會再開這種玩笑。